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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唐秋好像有心事。
他的举动很不对劲,天天出门,取药的次数频繁了不说,每次在外面逗留的时间也变长了。
而且,回来时总是显得很疲惫,有时还会神思不属。
尽管他竭力掩饰了,但这些变化怎能瞒过每天无所事事、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左回风。
某人早已习惯于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感觉,结果现在不仅肚子里潜伏了一只不知会何时、怎样出生的宝宝,百无聊赖的郁闷生活里又多了一个问号。
有什么事能分走原本专属于他的关注呢?无法遏制地想知道原因,半缘好奇半是不爽。也试探过两次,唐秋似乎不愿意多说,每次都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到一边。
左回风相信,如果详细追问的话,唐秋不会隐瞒,可是这么迫着他说出来也很无趣,好不容易两情相悦,几分信任总该有的。
正在思忖,腹中突然毫无预兆地痛了一下,他锁紧了眉头,顿下脚步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慢慢调理有些纷乱的内息。
看来又被踢了。唐秋曾说怀胎六月时才会踢打得比较频繁,现在才四个多月,这个孩子……还真有活力,三天两头又踢又打。
对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凝视半晌,左回风第一千零一次感到无比无比的郁闷,为了生个宝宝,身体居然会变得如此沉重畸形。如果怀孕的是唐秋,自己一定会毫不在意地对他温存安慰,可是现在,自我宽解实在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有些理解唐秋养病时郁郁的心情了,想自由而正常地活动,想出门看看繁华喧闹的街市,却只能忍耐、等待。
唐秋进门时见到的,就是左回风坐在窗前低头瞧着自己的肚子的情景。在浅浅的暮色里,他的样子看上去竟有些孤单。
心里油然升起几分歉疚,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有些委屈了。
放下手里的药包,过去轻轻抱住了他的肩膀,习惯性地去把脉:
“在想什么?”
“这么久才回来,你到哪里去了?”左大庄主微眯着眼睛掩住一闪而逝的精光,懒洋洋地把他扯到身前,“不过是拿药罢了,用得着一去三个时辰?”
“……药铺里来了病人,我顺便帮忙看了看。”唐秋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因为他实在非常心虚,“我把药拿回来了,从明天起你除了吃药,还得早晚各行一次针。”
“除了喝药还要用针?!”左回风的脸变黑了,注意力迅速转了方向,“秋,我又没生病,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与其拿针扎来扎去还不如帮我捏捏肩膀,或者陪着饮酒作画比较有效……”
“针灸是必须的。”唐秋笑了笑,十二分地温柔:“你很想捏肩膀、饮酒和作画么?”
被拉着饮酒赏月不过是上个月的事,左回风不能沾酒,所谓的饮酒也只是象征性地喝小半杯,自己为了哄他开心却喝了一杯又一杯,醒过来时不仅浑身酸疼,身边还放着一副刚刚画好的醉酒图。
至于捏肩膀,哪次最后不是捏到了床上。
看看自家美人瞬间寒下来的脸色,考虑到自己今后几个月内只能任凭搓圆揉扁的处境,左大庄主轻咳一声,笑吟吟地拉住了对方的手:“我此刻最想的,还是晚饭和宵夜……”
左回风近来胃口不好,对晚饭并不太感兴趣,至于宵夜……倒是力求顿顿不落。
当唐秋从屋后的浴池里出来,回到床上时,左回风已经睡着了。
虽然疲倦,却没有睡意。唐秋在床侧坐下,仔细地帮他掖好被角。
每天都出门去看唐斐,一耽就是半天,时间久了总会被察觉的。可是左回风近来胎息不稳内息纷乱,应该心平气和地休养,似乎并不适合听到这么刺激的消息,大概更不会乐意自己到唐斐那里去。
而唐斐,这次中毒虽然能解,却实在麻烦。毒性有三成已经进了肺腑,需要每十二个时辰替他运功逼毒一次,佐以药物,十二天才能拔尽。而且,唐斐的状态很不好,无论运功还是服药都谈不上配合,好像完全不在乎能否痊愈。
刚刚过去五天,还有七天,左回风这边肯定瞒不过七天。
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从床头的小几上取过一枚银针,挥手灭掉了油灯,小心地躺了下来。
唐斐在江湖上有那么多仇家,如果没有废掉他的武功,他不会这样处境艰难。至少,中毒后可以自己运功把毒逼出来。可是,如果唐斐的武功还在,他根本不会中毒,不会离开唐门,也不会罢手,那么,左家和唐门之间的争斗,就无法结束。
所以,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可是为什么看到现在的唐斐,心里会那么难受。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被子。虽然是炎热的夏天,但左家庄依山傍水,夜晚仍然有习习凉意。好在身边的左回风呼吸匀调睡得正熟,体温暖暖地传了过来。
唐秋朝他身边靠了靠,慢慢合上眼睛。明天是第六天,等到运功完毕,唐斐身上的毒就拔除了八成,算是脱离危险,到时去找左舞柳商量一下这件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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