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河静静流淌(散文)
(2023-04-09 10:3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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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河静静地流过(散文)
樵 夫
壬寅年的这个冬天确实有点难熬。十一月份,古城襄阳又被迫“静默”了半个月,简直快要把人窒息掉。我时不时站在楼顶眺望,恨不得变成一只小鸟飞到小清河边去。待到十二份,彻底解封以后,没有快活几天,新冠疫情又玩起了“最后的疯狂”,一时间满世界都是“阳”的讯息,以及弥漫着的恐慌情绪。自从发现女儿有了轻微症状,我们老两口便与其分开居住,和不到两岁的外孙小淘开始在七楼坚壁清野、以躲为防。这一躲就是月余,连家门都不敢出,像是搞地下活动,更可能撒了丫子到小清河去浪了。
我家位于樊城春园路中,虽然15分钟的生活圈很方便,但却没有一个抬脚就去的清静之所。只有穿过车水马龙的街巷,到小清河去锻炼身体,放飞心情。按说在“一江碧水穿城过”的襄阳,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算不上什么稀奇,但对于偏居于樊城区与襄州区一隅的部分人,既饱览了汉江的风光,又坐拥了小清河的清幽,抑或有一番特别的意义。由此,我对小清河竟有一种“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牵挂。
步行十多分钟,在清河二桥向左拐上堤顶,一条明镜般的小河便映入了眼帘。那河往前弯成一个大S流向东南,最后注入汉江。那边有冉冉升起的朝阳,高耸的楼群,滚滚的车流和一列列飞驰而过的火车。
小清河,长江最大支流——汉江的支流之一。以排子河为主源,发源于河南邓州市,流经湖北的老河口市、襄阳市。本干起于襄阳市龙王镇刘庄南,流域襄阳市北部,至襄州区(原襄阳县)清河口汇入汉江,长59公里,窄的地方两边的人能隔水拉家常,宽的地方也就一两百米的样子。
在我的眼里,小清河一向是安澜的,从不汹涌,也不澎湃,逶迤地从上游流来,又静静地向下游流去。我沿着左边的堤顶走走停停,时不时地被一些景致所吸引,所牵绊。
小清河,顾名思义,起初一定是一条清澈的河流,但据史料显示,它也曾泛滥成灾过。民国4年(1915年),排子河大水,白集洪峰流量2080秒立方米。1916年,西排子河欢颜寺洪峰流量1010秒立方米,清河黄茅山洪峰流最1600秒立方米。1956年夏秋,诸大河先后涨水,南大沟、文溪渠、草湖渠、老龙沟、黑清河、排子河连续暴发山洪,襄阳全县受灾者36个乡、114个农业生产合作社,淹地34570亩。1958年7月18日,汉江暴发洪水,最大流量2.7万秒立方米,汉江大堤及清河支堤溃口浸堤57处,17个乡41个社受灾,淹地83261亩,倒塌房屋16间,损失粮食10万斤,淹死牲畜10头。小清河在1915至1985年间发生水灾12次,最大的一次为1935年,黄茅山洪峰流量2840秒立方米,损失惨重。建国后,1957年政府开始着手流域规划,在上中游先修建以灌溉为主的拦洪水库70座,控制流域面积占总流域的44.2%,基本上解决了流域内的水患问题,后来又对中下游逐步分段进行了疏浚和整治。
我第一次目睹小清河真是大跌眼镜。记得那是几年前的一天,我想跑出去透透气,骑着单车信马由缰地来到这里。放眼望去,连一只水鸟和一个人影都没有,到处杂草丛生小路泥泞,弯曲的河道,酱油色的河水,翻卷着灰白色的泡沫,漂浮着一些死猫死狗死鱼等杂物。堤坡路边东一摊西一堆的垃圾,堤坡下被挖得坑坑洼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还有成群的蚊蝇横冲直闯,只好捂着鼻子迅即离去。这都是由于一个时期以来,上中游工业、生活污染和放任自流所致。
近几年,政府注重保护环境,投入大量资金,对小清河及其周边环境进行了整治,砌了坚固的驳岸,打了平坦的水泥路,草坪有人打理,垃圾有人清扫,新修了公厕,沿堤配置了垃圾桶,实行河长制和十年禁渔,有专门的清漂船随时打捞杂草和漂浮物。左岸的堤外和右岸的堤内,分段成排种植了各种景观树木,包括冬青、栾树、国槐、垂柳、紫叶李等,一年四季,葳蕤葱茏,五彩斑斓。于是小清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灵性。
我站在那里凝视,但见在蓝天白云下,小清河犹如一个洁净淑雅的村姑,波光粼粼,水草摇摆,鱼翔浅底。有的时候,河面上还会氤氲着一层雾气,更增添了小河的灵动;有的时候,“嘎——”“啾、啾——”,抖落的鸟鸣拖着意味深长的尾音,在河谷里牵出一行清脆的诗句;有的时候,落日像一杯醉人的红酒被清河二桥悠然地端在手里,四个桥孔框定的风景拼接成一幅美轮美奂的水墨画……
一早一晚,锻炼身体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即使大白天里,也有不少人在那里散步消闲,有的坐着轮椅,有的推着婴儿车,当然也有勾肩搭背、你侬我侬的夫妻、情侣……那些大大小小的宠物狗显得悠闲淡定,或颠着碎步,或撒着欢儿。同院的孔二哥几乎每天都开着电三轮,驮着二嫂和宠物狗“LT”到小清河去兜风,在穿梭的人流中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堤脚下有一块偌大的平坦的绿洲,那里是孩子们的乐园。春上铺天盖地的小草,开出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引来蜜蜂嗡嗡振翅,蝴蝶翩翩起舞。小孩子们最喜欢在那里采花、捕蝶、玩游戏。那样的场景总是温馨的,因为阳光、花草和孩子们,足以把春天装点得美丽而又亲切。玩疯了的孩子们还会把纸折的、花花绿绿的小船轻轻地放在河里,欢呼雀跃着启航着他们稚嫩的梦想。
春和景明时,或秋高气爽下,草地上还有一群人在闹,一群人在看;有一群人在抖,一群人在拍。两个老人在放风筝,形似纸鹞的风筝越飞越高。数十垂钓者一字排开,一顶草帽一副杆,半晌闲情天地间。这让我想起前两年在河边看到的情形,见天也是前来垂钓者云聚,一字儿排开,但他们一个个心狼,一人几根竿子,窝子打得大,也打得勤,甚至连滚钩、爆炸钩都全用上了,但由于水质污染和过度捕捞,空手而归者十之八九。
立冬过后,太阳褪去夏秋的灼烈,让人感到周身暖酥。走累了,逛久了,就坐在路沿石上,点一支烟,看烟雾缭绕,观云聚云散。有时候,干脆在堤坡上柔软的草窝里来个“葛优躺”,晒晒老爷儿,或闭目养神,或仰望天空发呆。已经开始枯萎下去的野草,仍能让人感到它的根是鲜活的,心是绿的,充满了生命的活力,散发着泥土的芳香。微风吹来,清新的空气钻进了鼻翼,狗尾巴草恣意地扫在我的脸上,是那么的舒爽、惬意。
穿过清河三桥来到小公园,竟别有一番天地。树荫婆娑、绿草繁花,蝉鸣鸟叫、蛙鼓虫吟,有健康步道、有长条石凳,还有亲水平台,小广场上一男一女架了音响在那里引吭高歌。而这边的堤顶上,除了平展的沥青路,两边栽植了迎春花和南天竹。迎春花,它是春的使者,迎着料峭的寒风绽放,翠绿的枝叶,黄灿灿的花儿,靓丽了一个春天;而南天竹,该是季节的宠儿,酒红色的枝叶迎风起舞,红彤彤的果实缀满枝头,如霞似火,更是绚烂了整个秋冬。
河边的水花生藤连着叶叶捧着花,向河中央伸展。蒲草临水而生,柔若仙女,夏秋过后摇晃着一个个棕色的形似蜡烛的蒲棒,好像是在向你频频地招手致意。野茭白长得也很茂盛,很肥嫩,我试探着跩拢来一根粗大的,掰开茎杆一看,不见纺锤形的肉质茎,但它们的根系都很发达,对水系起着过滤和净化作用。秋风起兮,一片片荻花如雪,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景象。
过了小公园,就是农村了,天地一下辽阔起来。以往,是人向城里涌;如今,是人往乡野钻。两个野鸭像是在河里捉迷藏,一个刚刚浮起,一个立马扎入水中,最后扑棱着翅膀划下一串串波痕。我站在岸边,扯着喊了一嗓子,惊悸了樟树林里的一群小鸟,“呼啦啦”像一阵旋风消失在天边。
小清河的右侧,我也特地绕过去走了几趟。河边的景观带和左边的一样繁茂,但堤顶土路漫漫,堤坡野草闲花,除了早晚有人走走,白天里却很少有人,清静得有些死寂。两个妇女在堤坡上边拉着家常边挖着野菜,看上去有地米菜、蒲公英,很肥硕,嫩油油的。我想她们悄立河边,既可仰望,也可低头,一定会欣赏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一定会有一种美到心尖的感觉。
四季轮回,到了冬天,地冻了,草枯了,树稀了,水也瘦了,河边水天空阔,人迹廖廖,喜欢凑热闹的人们像冬眠了的虫子也都沉静下来。就这样一步之遥,一条小河静静地流淌,从喧嚣中到宁静,从繁华到简单,创造了一种绝尘妙境。
有人说生活一半是诗意,一半是烟火。诗和远方,有些时候好像遥不可及,而一条小河能够带来的是此时有家人陪伴,有亲朋相约;是此时触手可及的轻松和愉悦——来自于眼前一棵小草蓊郁,生机盎然;来自于一簇一树花开芬芳,随风轻飘;来自于琥珀般的阳光,河山萦带,动静在心。仿佛那一株野草,一只虫子,一朵浪花……一切都是鲜活的,都是自由自在的。
斜阳西下,夜色缓缓地铺张开来,恋恋不舍地回望渐渐东逝的河水,而一轮明月清辉悬挂在回家的夜空。四下睃巡,早前那些打渔船,不知如今泊在哪里,飘向何方?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心灵里的小船,仿佛就停泊在那个浅浅的港湾。谁曾想,没有大山名川,没有风景名胜,就是这条毫不张扬的小河在喧嚣中营造着一片宁静,在繁华中氤氲出一份淡雅,给人们带来了如此的浪漫和欢愉。
这天晚上,我在梦里,沿着一条弯曲的小径,穿过疏影横斜的树林来到河边,看见一个人正钓起一条尺把长的“红尾巴稍”。那鱼儿在半空里打着蹦子闪着银光,忽地“叭嗒——”一声掉进了水里,溅起了一圈圈晶莹的水花。我一下子被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外面黑黢黢的一片。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必是宅家太久,又想念着那静静的小清河了。
二月至,春送暖,疫情渐渐消退,迎春花已然绽放,我又可放心大胆地去小清河溜达溜达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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