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桶水与喝一井水
(2018-08-22 14: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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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杂谈 |
分类: 灯下漫笔 |
喝一桶水与喝一井水
赵永武
早年间,跟一个搞文学评论的朋友聊天,记不起来是什么话题触发了,我说他们这些搞评论的,是喝一桶水,才吐一口唾沫的。当时的意思好像是想评说他们创作的艰难:读了好多书,才可能写出薄薄的几页文字,投入与产出的比例有点悬殊了。没曾想,后来,这句话竟在我心里扎下根了,因为我感觉这句原本无所用心的朴实话语,竟无意间触摸到了阅读与创作的关系。“喝一桶水”,当然喻指的是阅读的量了;而“吐一口唾沫”,则喻指的是创作的量。两厢里比较,差距大得几乎都不成比例了。但这几乎不成比例的比例,却道出了一个人所共知的常识:没有积累一定的阅读量,就谈不上创作。这就好比人,只有先喝了足够的水,才能产生体液,也才能产生唾沫,也才能吐出唾沫。换句话说,喝足够的水,是吐出唾沫的前提。
既是阅读,当然就有了“读什么”和“怎么读”的问题。读什么?老先人们说得够清楚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本意说的是人的见识是怎样获得的,自然也可以借用来说明“读什么“的问题:既阅读书本,也阅读社会人生。两下里结合了,方保一个人的见识广博,经验丰厚。只有见识广博了,经验丰厚了,创作才能成为有源之水,有本之木。自然,阅读书本,也须得有选择的。最省事最便捷的选择,就是阅读经典。经典,都是在历史长河中沉淀下来的人文精华,是经了时间检验的。往往是,经了时间检验的东西,才最可靠。接下来的问题:怎么读?《三滴血》里的糊涂县官尽信书,读书不可谓不多,熟读了五车书,但却一味迷信书本,只学得了个“滴血认亲”,害得人家骨肉分离,也弄得人家原本没有血缘关系的,成了亲姐弟,最终害人害己,贻误了自己的前程。所以,读书,最好能做到“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不盲从,不轻信,有怀疑的目光,有批判的目光。这样,别人把书可能读薄了,比如那个尽信书,你却把书读厚了。你读了一本,抵过别人读十本,收获自然也比别人多了多少倍。所以,要把书读厚,这是检验你读书是否方法得当的一把标尺。
回到我们的比喻上去。“读什么”,也就是“喝什么水”的问题,关系到你所喝的水水质是否洁净,味道是否纯正。“怎么读”的问题,也就是“怎么喝”的问题,关系到你喝下的水能否真正滋养你。从这个意义上说,只有真正解决了“喝什么水”和“怎么喝”的问题,才能真正保证喝水的量。
后来,随着阅读和创作实践的深入,我发现,喝一桶水,是远远不够的。喝一桶水,不如喝一井水。前者,有固步自封的意思,有躺在曾经的一桶水上睡大觉的意思;而后者,源头是有活水的——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既能保证水质的清冽,也能保证水源源不断地供给。而且,更重要的是,喝一桶水,跟喝一井水,吐出的唾沫是有质的差别的,浓缩的人文精华有差别,观照人事的角度有差别,审度世事的格局有差别。具体到艺术作品中,就有了高下、文野之别,高的、文的,大抵都可能成为经久不衰的经典;而下的、野的,则肯定会变成一堆速朽的文字垃圾——即使因了时事的原因,曾经名噪一时了,曾经红透半边天了,最终也难逃被弃之废纸堆的命运。当然,从创作者个人修养角度来说,喝一桶水的,跟喝一井水的,就有了胸襟上的差别,格局上的差别,视野上的差别,最终导致了体量上的差别——能成为大家的,肯定是喝了一井水的;最终泯然于众人的,肯定是喝了一桶水,并且止步于那一桶水的。有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在这一点上,我想造物主他老人家还是天公地道的。
是为序。
赵永武
2013年冬月于省作协中青年作家读书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