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

赵永武

天气正好，阳光正好，风儿正好，一切都刚刚好。我驾着车，车载着你。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变得不同寻常。有诗云：“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见《诗经·郑风·有女同车》）”有个漂亮的姑娘啊，跟我同乘一辆车，你的容颜啊，就像盛开的木槿花，那么鲜嫩，那么娇艳，那么水灵。刚才，在你家厅堂，我从你父亲手里接过你的手时，慌乱中，我瞟了你一眼——就那么慌慌乱乱瞟了你一眼，我心跳加速了，“中心摇摇”，我的新嫁娘，如果我是诗人，我该用什么言辞来形容你脸上的美色？我的新嫁娘，如果我会画画，我该用什么颜料来调出你脸上的红晕？我的新嫁娘，如果强要我表述，除了木槿花儿，我还能用什么来比拟你的容颜？老实说，我也是醉了，无酒而自醉，“中心如醉”，我的新嫁娘，我的爱人！更重要的，还是你现在就坐在我的车上，分明就坐在我的车上，确实就坐在我的车上。

“间关车之辖兮，思娈季女逝兮。”车儿疾驰在原野上，车辖儿欢快地“喀啦喀啦”响，我朝思暮想的好人儿啊，今天就要嫁给我啦！“匪饥匪渴，德音来括。”不是我贪图你的美貌好颜色，我的新嫁娘，关键是你的美名吸引了我。我相信你就像《诗经·周南·桃夭》里所唱的，不但能“宜其家人”，柔顺地对待我的家人，而且能“宜其家室”，让我的家室和乐而平安。今生能娶了你，实我之幸也，我的爱人我的新嫁娘！只可惜，我不能像声名显赫的富贵人家，亲戚朋友相识故交满天下，满天下的亲戚朋友相识故交都来捧场，能为你举办盛大非常的喜庆宴会，我只能做到“虽无好友，式燕且喜。”虽然没有多少朋友来捧场，但大家在一块儿喝酒作乐也会很热闹。

我的新嫁娘，你知道吗，为了等到这一天，我曾承受了多少甜蜜的煎熬，和煎熬的甜蜜？“取妻如何？匪媒不得（见《诗经·王风·伐柯》）。”自打媒婆穿梭于你我两家，又是“纳彩（男送礼物到女家，表示愿谈婚事）”，又是“问名（请媒人问女家的姓名和生年月日）”，又是“纳吉（男家卜卦得吉兆后告诉女家）”，又是“纳徵（男家送彩礼到女家，表示订婚）”等等，按《周礼》规矩，走完了一系列繁琐程序之后，我常常在晨昏间，远远望着终南山下你家的方向，暗自猜测，这个时间你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如我一样，远远望着我家的方向？一块儿长大的伙伴们都调笑我，说我这是中了魔怔，我只能掩饰说我在望荒山野景呢。等到了“请期（男家卜得结婚吉日，征求女家同意）”之后，我“亲迎（男驾车至女家，等在庭中，女从房中出来，她父亲递她的手给婿，婿牵妇手出门，一同上车到婿家）”你的吉日确定了，每天晚上，我又躲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呢。口里念念有词的，真像中了魔怔，连兄弟们都笑话我“等不及了”。是的，等不及了，我的爱人我的新嫁娘！就像《诗经·小雅·鸳鸯》中所说的：“乘马在厩，摧之秣之。”“乘马在厩，秣之摧之。”驾车马儿拴厩房，铡草喂粮勤喂养。驾车马儿拴厩房，又喂草来又喂粮。只想着马儿强又壮，只待吉日良辰到，驱赶着我的马儿，轻轻快快迎娶我的新嫁娘。

天气真好，天空蓝汪汪的，原野绿油油的，南山青苍苍的，天地间亮堂堂的。马蹄儿踢踢踏踏奔走忙。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变得不同寻常。“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车儿经过一大片树林旁，有长尾野鸡一大群聚集在树梢上。那毛色炫目真漂亮，就像我的新嫁娘穿的五彩锦缎花衣裳。《诗经·郑风·丰》中有云：“衣锦褧衣，裳锦褧裳。”人生的关键转折点，新嫁娘的打扮总要光彩照人的，锦缎缝制的漂亮衣裳，外面还要披上用绢或者麻纱缝制的单罩衫。“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我的新嫁娘身材健壮高又大，受过良好的教育定会给我家来增光。我和我的家人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把今儿的喜宴办得热闹又欢乐；在未来的日子里，还要对你永远恩爱绝不厌弃，我的新嫁娘！

待会儿进得咱家门，我的新嫁娘，“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虽然家境穷寒，没有备下美酒，我也要请你来喝下几杯；虽然没有备下佳美的食物，我也要请你来尝一尝；虽然我没有美德与你来匹配，我也要请你跟我一起载歌载舞来欢庆，欢庆我们的良辰吉日鸳鸯成双对对飞，欢庆我们“福禄宜之”幸福美满万年长，我的新嫁娘！

承蒙苍天眷顾，让这个良辰吉日如此晴好，让这个良辰吉日的一切都如此美好。从今天起，一切都将变得不同寻常。“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车儿经过巍巍的高山岗，柞树杂树长满路两旁。嘻嘻，真想悄悄地告诉你，我的新嫁娘，我早已砍下了好多好多柞树薪柴，用它做火把来照亮我们的洞房。那柞树薪柴上还带着密层层绿茵茵的叶片儿呢。想起了一首歌儿，《诗经·唐风·绸缪》，大家伙儿闹洞房时常唱的：“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把柴草捆得更紧些吧，那三星高高的挂在天上。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呀？让我看见如此好的人呀。你呀你呀新娘子，你遇上了这样的好丈夫，你准备把他怎么办？ 　　

把柴草捆得更紧些吧，那三星正在东南角闪烁。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呀？让我看见如此的良辰美景呀。叫新娘啊问新郎，这样好的良辰美景，你们准备怎么办？ 　　

把柴草捆得更紧些吧，那三星高高的挂在门户之上。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呀？让我看见如此灿烂的人呀。你呀你呀新郎官，你准备把这美人儿怎么办？

我的爱人我的新嫁娘，今晚上等待我们的，肯定有这一场，你做好准备了吗？从今天起，我们的一切都将变得不同寻常，你做好准备了吗？从今天起，我们俩将长相厮守永相伴，你做好准备了吗？“鲜我觏尔，我心写兮。”真好！是的，真好！我们终于成婚配了！我们终于走到一块儿啦！终于，我心中的思念变成了现实。终于，我忐忑的心变得安稳了。终于，我再也不用“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了。真好！是的，真好！我的新嫁娘我的爱人！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终南山崔嵬，需要我仰视才能望到顶；平原上的大路平坦，任由我奔走。四匹雄马游龙一般不停往前冲，我自如地抖动手中的六根缰绳，像在拨弄琴弦。我的爱人我的新嫁娘啊，今天终于与你鸳鸯成双对对飞，我的心啊，宽慰极了，无酒也自醉。可以想见，未来的日子啊，肯定就像《诗经·郑风·女曰鸡鸣》中所描述的：“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是未来时日里的无数个早晨：你说，鸡打鸣了，该起床了。我说，还早呢，天还没有亮。你说，你快起来看天空，启明星儿亮晶晶。我恋恋不舍地起身，嘴上说，鸟儿空中正飞翔，射些野鸭大雁给你尝。你愉快地说，射中鸭雁拿回家，做成菜肴味道香。就着美味来饮酒，恩爱生活百年长。你弹琴来我鼓瑟，咱们的岁月静好心欢畅……我的新嫁娘！

附录《诗经·小雅·车辖》原文：间关车之辖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赵永武简介：副研究馆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作协会员，西安市作协理事，西安市首届签约作家，西安市“德艺双馨”会员，已在国内期刊报纸发表小说、散文、评论等近200万字，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离婚女人安小雅》和《寻她千百度》两部，小说评论集《三省堂游艺》和散文随笔集《三省堂随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