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敲《人 面 桃 花》(书评)
(2011-03-22 12: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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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小说评论 |
推 敲《人 面 桃 花》(书评)
赵永武
小说的粗糙是明显的,显然缺乏精心的打磨。疏漏和自相矛盾之处就有好几处。比如在第一章里,前面称私塾先生丁树则为“丁举人”,后文里却说他一辈子没中过秀才。比如第三章里,前面已说过一次老虎有了抽烟的欲望,后面再说他有抽烟欲望时,却说是“平生第一次”。再如,花家舍的大爷死了后,请了尼姑韩六去念经;而二爷死了后,不但未请,而且只字未予交代,明显是疏漏了。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几处,不再列举。这些虽说是细微处,但好的小说,每一个细微处都应该是鲜亮的、光滑的、精致的,每一个细微处都能显出作者的才情和功力。而且,正是这些细微处,往往藏着大主题、大精神和深刻的人性,以及人的最基本的生存方式和存在状态。而在这部小说里,作者恰恰在细微处下的工夫不到家。比如秀米和张季元竹林散步那一节,没有必要的气氛烘托,没有刻画出秀米微妙的心态,写得很是温吞,没有把人物内心隐秘的骚动和情愫有声有色的表现出来。再如,秀米既然与张季元心有灵犀,在她见到张的尸体后,却没有任何情感反应。作者也没有通过暗示等手法表现出她此刻的心理状态。还有第三章写老虎内心的隐秘骚动有些粗疏,而且表现手法稍嫌单一。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
小说的情节设计和安排也有值得推敲之处。小说写的是国民革命早期,乡土中国的传统人伦和地方势力正处于崩溃和转型中,土匪横行,地方黑恶势力肆虐,而私塾先生却让秀米和谭四去夏庄送信——秀米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孩的安危,是先生疏忽了,还是作者疏忽了?应该说这是作者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严重的不合情理。在第二章里,秀米坐着花轿被土匪掳去,更证明了这一点。本来谭四一个人去夏庄送信足矣。再有,秀米被囚于花家舍湖心小岛,梦见素昧平生的花家舍大爷那一节,流于荒诞,也落入俗套了;人工痕迹很重,好多小说里都有类似的情节。真让人怀疑,作者可能陷入了某种叙事困境。作者安排这一节的用意是明显的:让秀米再接受一次桃花源式的革命教育,让读者明白秀米此后的所作所为渊源在这儿。但根据上下文来看,这一节完全多余,可以删去。再说,按照作者惯于设置障碍和疑阵的做派,这一节内容完全可以留作疑阵,让读者去品味和猜度。还有,在第三章里,因为视觉变换的关系,作者又要让读者对秀米的作为有个了解,就安排翠莲给一个十四岁的毛孩子老虎讲秀米的胸襟和所作所为,那是一个毛孩子能理解的吗?这儿给人感觉太生硬了。这些无疑是小说中的败笔。
小说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也嫌不足。主人公秀米这个形象有些空洞、有些模糊、也有些单薄,因为作者没有刻画出她更为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只描绘出了她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女,成长为一个革命家的心理轨迹和性格发展逻辑,是直线跨越式推进的,线条粗放了,也匆忙了。另外,塑造秀米性格的技法也嫌单一了些,她的性格及其变化通常是作者借别的人物之口表现出来,鲜有更为细腻传神的细节来进一步刻画。但这与作者以前的作品相比较,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他以前作品的人物,几乎没有性格和心理的变化,严重的脱离了历史语境,只不过是传递形而上意蕴的符号。
不可否认,这部小说在设置叙事圈套方面,把握故事与寓意的平衡方面,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但文学批评不能搞“一俊遮百丑”。实事求是的说,这是一部瑕瑜互见的小说。把这样一部小说评价为“二十一世纪中国最好的小说之一”,甚至拔高为“当代中国作家逼近经典的有效标志”,要么是出于炒作心理,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么是因为对“好的小说”和“经典”的无知。国内文坛的虚火旺盛,由此可见一斑。
(春风文艺出版社2004年9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