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普通之人物普通之境遇”造成的悲剧

——评赵永武的小说《离婚女人安小雅》

杨岁祥

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第三 章“《红楼梦》之美学上之价值”中将悲剧区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由极恶之人”造成的；第二种 是由“盲目的命运”造成的；第三种是由“普通之人物，普通之境遇”，亦即由生活本身造成的。 在这些悲剧类型中，第三种的价值最高。因为这种悲剧所揭示的，是人生的真相，存在的真相，达到了形而上的层面，所以又被王国维认为是“悲剧中之悲剧”。赵永武的小说《离婚女人安小雅》（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2009年11月版）就写出了这样一出“悲剧中之悲剧”。

在小说中，主人公安小雅究竟要干多大的事？事情并不大，她只不过“想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相信现实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想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的灵魂能够得到安顿，自己的三尺之躯能够有一片诗意的栖息地。这只不过是一个再朴素、再平常不过的愿望。可是，对安小雅来说，却成了奢望。因为她想要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得打破原有的生活秩序，就得跟自己并不爱的男人刘天奇解除婚姻。因为她在常人眼里显得有些“怪诞”（实质上是清高和不合时宜）的性情，使她不能够再赖在那个足以让自己变成行尸走肉的婚姻家庭里。她时常有一种逃逸的心理倾向，逃离现有的生活秩序，逃到别处去，逃往自己心仪的所在。也可以这么说，作为一个人物形象，她本身就是一个符号，一个演绎“ 生活在别处”的符号。好在，深爱着她的男人刘天奇出于害怕她出事的心理，同意跟她离婚。戏剧性就出现在她离婚回到娘家之后。刘天奇反悔了，动用一切自己能够动用的力量，对安小雅进行“围追堵截”：所有跟安小雅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开始摇唇鼓舌了，劝安小雅回去复婚，回到原有的生活道路上去。自然，他们都是出于善意，没有任何要置安小雅于死地的念头，因为他们秉承的是“见官司说散，见婚姻说和”的古训。还有，安小雅的父母，也按照自己惯常的思维处理事情，认为安小雅是因为有了外遇才走了离婚的道路。于是乎，对安小雅实施了一系列严密的“特务”手段：监视、审查、窃听等等。就是在最后真相大白之后，依然协助刘天奇动用一切手段，逼迫安小雅回到原有的生活道路上去。能说安小雅父母的用心是出于恶意吗？不能。他们也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安定的生活。他们认为一个女人独身生活着就是不幸的，他们要用自己的价值观改造安小雅。于是，安小雅开始遭受新的生活灾难和精神磨难。她犹豫，彷徨，困惑，心烦意乱……几乎都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先后有三次，她都决定要屈服于世俗的压力，和生活的强大惯性，回去跟刘天奇复婚。赵永武很成功地把安小雅摇摆不定的心路历程描绘了出来，同时，这也增加了故事情节的曲折性和可读性。最终，刘天奇见劝说安小雅回家无望，开始动用无赖手段，故意在外面惹是生非，被抓进派出所后，又赖来在派出所里不出来，非得要安小雅去接他才肯出来。安小雅无奈，前去接他，却因为自己情绪失控，喝醉了酒，被刘天奇强奸了——很明显，作者安排的这个情节是具有象征性意蕴的，能让人联想到好多好多东西。能说刘天奇是个恶人或者坏人吗？同样不能。他深深爱着安小雅的，本性也是善良的，这些卑劣的做法，也是被安小雅“逼”出来的；他这样做，也是出于善良愿望的。就这样，一大群出于善良愿望的普通人，一个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境遇，合谋“剿杀”了安小雅并不奢华的生活理想和简单到极点的生活愿望。由是，小说的思想穿透力也表现了出来，让读者仿佛听到了于无声处的一声惊雷。

作者简介：杨岁祥 女  现在周至县文化馆工作 （710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