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突然不见让我害怕。因为刚到那天晚上睡觉前看电视的时候,她突然向我发问:“你是谁?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说;“我是你女儿。”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齐xx。”
又说:“你让我看看。”说着把大灯打开,仔细的看着我,说:“不对,不对。”
天!她老糊涂了。
接着她又开始对我的“审查”:“你老公叫啥?干什么的?”、
“你女儿叫啥?”、“你兄妹几个?”、“你从那里来的?在那儿工作?”、“你怎么会睡在这里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睡觉的?.....”
.我一一作了耐心回答后,她笑了。
说:“要死了!我怎么糊涂了?莫非我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毛毛(小名)啊!我真是糊涂了。”
我赶紧说:“妈妈,侬到现在脑子还这么拎得清,不会的。比起别的老人侬不要太好噢!”
她高兴了。
“咳!总有糊涂的一天的。”她说。
想到这,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带上重要物件,琐上房门,直奔电梯口。一路脑子里象过电影一样闪过几个念头:
“是否去棋牌室了?在养老院她可是那里的常客,每天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一天不打麻将难受。”
“会不会上街逛马路去了?在养老院已经多次偷偷的趁早晨菜场送菜和中午附近居民来养老院取饭菜的间隙溜出去。弄得养老院的院长、护理员上街到处寻找。还要她写保证书,否则将不准她住养老院了。”
想到这里我更担心了,这老妈要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逛街,走迷了路或者被人撞倒、受伤、骨折怎么办?这可麻烦了。回去怎么向哥哥姐姐交代啊!唉!!我闯大祸啦!天!我的老娘哎!你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呢?
下到一楼大堂,看到门卫在门口坐着。
就问他:“宾馆有没有棋牌室(我还抱着一丝侥幸)?”
他说:“没有。”
又问:“你看到我母亲出来吗?”
他说:“噢!你妈妈出去了。“
我心里一震。心里直埋怨他怎么不阻拦她。因为刚到那天在大堂登记时,他就知道我母亲的岁数了。可是,我又没有委托他关照啊!唉!不好责备人家。
我又问:”她朝那个方向走的。有多长时间了?“
他说:”往左拐的。有一会儿了。”
“糟糕!”我二话没说赶紧三步并两步的朝大门左边拐出去。因为昨天晚上吃好饭,妈妈要求陪她到附近散散步。就是走的这条道。一路上发现关天培路上的人行道坑坑洼洼的,而且每隔一段就有个通路边小巷的道路,也是高低不平的。不象上海有个从高向低修的坡道。不是我陪着她,一个人肯定要摔跤。最最害怕就是高龄老人骨折啊!我的心给提起来了。
当我心急如焚的大约走出300米的样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慢慢移动过来,天!她竟然若无其事的背着手、踱着方步、东看看西望望的,十分轻松。还和人家陌生人拉话。我提着的心放下了。决定站在那,老远看着她怎么走这段路的。发现老妈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走动时看路,看风景时不走路(就像我们搞摄影的一样)。她到现在还用不好拐杖,给她买的拐杖老在那墙角搁着不用,或者忘记用。理由是——这个东西用得早了就会有依赖,腿就没劲了。我竟然就那么傻乎乎的看着她,却忘了拿起相机拍下她在淮安逛街的神气劲。否则这篇博客该精彩多了。
我想母亲今天的健康真是靠她的坚强、乐观、豁达换来的。她总是那么独立、自信。这是长期经历生活磨难的人才具备的素质啊!我知道母亲还想再多看看她的家乡几眼,却又不忍心叫醒我。就自己擅自摸到刚熟悉两天的电梯上,自己下到大堂、门口、大街上,我想起来母亲曾经告诉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就是熟悉环境,嘴巴就是路,多问问就行了。头回生二回熟嘛!
“毛毛!”突然母亲看到了我。并叫我的小名。
我站在那里故意生气的没理她。“哎!侬啊是毛毛啊!”她笑着朝我走来。
我还是不理她。然后说:“老太太你认错人啦!”
她笑得更厉害了。“小鬼头,诚心噱噱我。”
我说:“噱侬做啥!自己一个人从上海到淮安来荡马路,侬本事老大额。”
“呵呵!”母亲见我不理她,就径自拐到旁边一个小弄堂里去了。
我在后面悄悄跟着。她突然看到地上我跟着的影子。回头看着我说:“不认识我跟着做啥?”
“保护侬,”我笑了。
她也笑了。嘴巴里却不服气的说:“放心好了,我不是蛮好啊!你妈妈不会有事的。要有事我也一脚去了。”她老是这样说。
我说:“能一脚去倒好了。万一去不了。摔成骨折,还不是自己受罪啊!”
她说:“有啥!早晚总有这一天的。反正阎罗王不要我去,我就天天出来看看也好的。看一天少一天,总不能让我天天在屋里等死。”
这就是母亲对生命的态度。经历一生坎坷后的乐观、豁达、坦然,她身体虽然在衰老,但她的内心却依然强大啊!
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外出。我经常带她看看上海各处的变化。只要她走得动,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就一定去满足她。其实人到老对吃、穿的要求并不高。关键是要尊重她的精神需求。我的母亲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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