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眼中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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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文侬墨”读书会“读书达人”参选文章
以三十开外的年纪谈论死亡,难免有些隔靴搔痒,是为“妄谈”。只是,与我上下年纪的人群中,确实已有不少人实实在在、近距离接触过死亡,自然而然心有戚戚焉,大雨的深夜里盹着醒来,忆及故人旧事,“肠断谁堪度”,甚至恐慌后怕。正是这个因素促使我阅读欧文·亚隆的《直视骄阳:征服死亡恐惧》。
对很多人来说,这薄雾般的恐惧并非起于成年后已能理性思考之时,而是源自懵懵懂懂的幼时。对于“死亡”,中国人习惯讳莫如深,即使自身已在死亡锥心的疼痛中煎熬已久,对于幼儿,一者担心幼儿受惊吓,二者实在无法理清头绪准确的描述和解释,不敢也无法以实情相告,往往就用“奶奶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他变成了天边的星星,永远注视着你”等等保留着归来希望或陪伴暖意的说辞应对幼儿的迷惑。
年纪再长些,联想到自己——“他们死了,我也会死;我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没有人记得我,那我的‘自我’怎么办”,这是存在主义最生动的萌芽,也是自我意识强烈的显现。对“自我”的珍视,令我成长为更负责任的人,但如骄阳般让人难以直视却无处不在的死亡也不时催生我的焦灼,欧文·亚隆指出这就是“死亡焦虑”。
“死亡焦虑通过隐藏和伪装,转化成各种症状,它正是我们所体验到的诸多困扰、压力和内心冲突的源泉”。
但我们的文化总对令人不适的事物掩耳盗铃,所以我们的“死亡焦虑”也就成为个人秘而不宣的核心。我就拥有一些无人可诉的死亡映象,其中最洒脱的是王小波说故去的亲人“去天上放羊了”,轻松自在得让人错觉他是边抽烟、边吹口哨、边想象的,最绚烂的是陆幼青临终在《死亡日记》中描述的,湖边有所大房子,深夜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映衬得整个湖面金碧辉煌,但终究曲终人散,灯一盏一盏的熄灭,房子和湖都回归黑暗、寒冷和死寂,一切都未曾存在过。
但我们总无法对死亡持有诗意,因为“大多数人的死亡焦虑常常伴随着对于邪恶、遗弃或者灭绝的恐惧”,我将其理解为害怕失去:最初始的是至爱至亲的人在时间黑洞中孤独逝去、粉身碎骨,而我们近在咫尺,再心急如焚、痛不欲生,也无力阻挡半分,这种挫败彻底碾碎我们的信心;最终极的就是失去自我意识,这是“无上的馈赠”,是我们独一无二存在过的唯一印记,失去它,一切尽毁。
欧文·亚隆身处悬崖边摇摇欲坠却依旧极力直视骄阳,并试图以一己之力带领阅读者穿越人类“无法割断的阴暗面”,他已表现出最大的勇气、写作者最大的诚意,值得敬重,他是“在给予”阅读者启示(即完成了一次“创造一些可以传递给他人,并丰富他人人生的事物”的“波动影响”)。
这启示映射到我,才令我静下心来写下这篇感受,这是我鼓起勇气直视骄阳的一次思维训练,也许也是欧文·亚隆的心理治疗实践见证他尊崇的伊壁鸠鲁定义的哲学功用“哲学应该帮助灵魂摆脱痛苦,正如医学用于治疗身体疾病一般,哲学唯一的目的在于减轻人类痛苦”的一种具体体现。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诚然,世事无常难免会让我们觉得人生无外乎苦冷空,毫无意义,但正因为生命有限,才映衬出“自我”的宝贵和“当下”的丰富。直视一次骄阳,再撒欢的去完成生活、成就自我,与你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