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逢45岁生日，忽然心生怀旧之情。

信手打开15年前生日那天用钢笔写下的文字，颇感惊讶，似乎很有些预言的味道。

记得当时特为跨入而立之年所写的祭文，原本是要祭奠永远逝去的青春。

转瞬间，已然迈进不惑乃至知天命的年龄段，不胜唏嘘。

人说一旦产生怀旧感，表明你已经老了。

好在，现在的我还不算太老，还有的是时间。

贴出这篇文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把发霉的旧文翻出来晒晒太阳，而已。

窗外，阳光照耀着大地，但仍有许多照不到的地方，留下那些阴影。

                                                       2009年3月5日 题记

堤  岸

一

一开始，堤岸就这样站立着，像一座山，像高不可攀的理想。

堤岸上，有耸入云天的大树。

那是一个满天飞舞着红蜻蜓的年代。堤岸上方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金色的太阳从堤岸上升起，就再也没有落下。

你每天都在遐想：堤岸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够长出透明的翅膀，像蜻蜓一样飞上堤岸，飞到那棵大树上。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你开始长大。

二

不知不觉间，堤岸已经被你踩在脚下。

你站在堤岸上，抚摸着粗糙的老树皮伤心。其实，那些树就像堤岸一样又矮又丑。

你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于是嘲笑自己，曾经太傻，太天真。

站在堤岸上放眼四顾，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你的心也空荡荡的。

你看见蓝天攥着白云的手帕，在水底哭。

更远的地方，山峰张开巨兽般残破的牙，将血红的夕阳一点一点咬碎。

伴随着最后一点残阳的消失，天边堆积起厚重的乌云，长长的闪电像皮鞭一样抽打着堤岸。

你听见隆隆的雷声，于是决定远行。

三

在此后长长的岁月里，你几乎忘记了那个堤岸。

你走进一座陌生的城市，迷失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你身不由己，被拥挤的人群挟裹着，扯着嘶哑的嗓音放声歌唱。

在一个凄冷的寒夜，你终于醉倒在一家灯红酒绿的客栈。

酒醒后，你看见路灯下，飞蛾正煽动无力的翅膀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所有爱过的人全都离你而去

……

透过迷蒙的泪眼，你又看见了故乡的堤岸。

四

回来的时候，你发现堤岸并不似以前那般矮小，也没有以前的以前那般高大。

只是，堤岸上不再有飞舞的红蜻蜓。

在河水流过的地方，只有石头在呼呼疯长。

你默默走下堤岸。

你要在荒滩上种满翠绿的青草，还要在堤岸边栽下茂密的林木。

然后，静静地躺下，拥抱你的堤岸。

你是永远也离不开堤岸的呀！

                                               关  克  1994年3月5日  生日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