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4】西周国、东周国秘史(连载四:周赧王迁至西周国及二周之战)
(2014-02-14 10:3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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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国、东周国秘史(四)
张远山
四 周赧王迁至西周国及二周之战
张仪死后,秦武王改变了秦惠王听从张仪而定的不伐二周之策,决定发兵东周,夺取九鼎,代周为王。
秦武王三年、周赧王七年(前308),是三代周王寄居东周国六十年(前367-前308)的最后一年。秦武王四年、周赧王八年(前307),是周赧王寄居西周国五十二年(前307-前256)的第一年。两年之中,东周朝、二周国发生了重大事变,因此史料大多连言两年之事。为了便于引用和叙述,本文也特辟专节连言两年之事。周赧王从寄居东周国变成寄居西周国的两年,二周史料共有十四条(41-54)。
41、《史记·秦本纪》:
秦武王三年(前308),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容车通三川,窥周室,死不恨矣。”其秋,使甘茂、庶长寿(向寿)伐宜阳。……秦武王四年(前307),拔宜阳。(《秦策二》六略同。)
42、《战国策·东周策》二:
秦攻宜阳(前308),(东)周(昭文)君谓赵累曰:“子以为何如?”
对曰:“宜阳必拔也。”
君曰:“宜阳城方八里,材士十万,粟支数年,公仲之军二十万,景翠以楚之众,临山而救之,秦必无功。”
对曰:“甘茂,羁旅也,攻宜阳而有功,则周公旦也;无功,则削迹于秦。秦(武)王不听群臣父兄之议而攻宜阳,宜阳不拔,秦王耻之。臣故曰拔。”
君曰:“子为寡人谋,且奈何?”
对曰:“君谓景翠曰:‘公,爵为执圭,官为柱国,战而胜则无加焉矣,不胜则死。不如胥秦拔宜阳,公进兵。秦恐公之乘其敝也,必以宝事公。公仲慕公之为己乘秦也,亦必尽其宝。’”
秦拔宜阳(前307),景翠果进兵。秦惧,遽效煮枣,韩氏果亦效重宝。景翠得城于秦,受宝于韩,而德东周。
——事在秦武王三年至四年、韩襄王十一年至十二年,即周赧王七年至八年、西周武公四年至五年、东周昭文君五十二年至东周嗣君元年(前308-前307);仍在公仲朋首次相韩期间。
韩国三川郡,处在秦军前往东周的必经之路。因此秦武王先命甘茂、向寿领兵进攻三川郡之郡治、韩国旧都宜阳,费时八个月攻下。
东周昭文君担心甘茂攻取韩国宜阳之后,乘胜进攻东周,于是采纳赵累之策,以利诱使楚将景翠率领楚军,阻止了甘茂进攻东周。景翠终于回报了昭文君当年礼遇之恩。
此后再无昭文君史料,据此推定:秦攻宜阳(前308)之年,为昭文君死年。秦拔宜阳(前307)之年,为东周嗣君元年。
昭文君担心秦武王先攻宜阳、后伐东周,老病忧急而死,在位五十二年(前359-前308)。其子东周嗣君即位以后,不再重用杜赫。杜赫于是因缘老友景翠,离周仕楚。
离秦仕楚的陈轸,不愿名重天下的杜赫危及自己在楚之地位(陈轸拒绝苏秦至楚献策,原因相同),于是百般排挤刁难杜赫。杜赫未能得到楚怀王重用(参看《楚策一》十五“楚杜赫说楚王以取赵”),后来又为韩相公仲朋使秦(参看《韩策一》十六“公仲以宜阳之故仇甘茂”)。无关二周,不再赘述。
东周昭文君,颇有祖父西周威公之风。西周威公纳贤而师事宁越,终其一生而西周国免于国难。东周昭文君纳贤而师事杜赫,终其一生而东周国免于征伐。贾谊《过秦论》根据时代先后排列战国四大谋士,列西周谋士宁越于首,列东周谋士杜赫于末。四大谋士,强大的七雄仅共其二,弱小的二周各居其一,亦证二周在战国中后期的中枢地位。因为列强争夺的乃是东周朝之天下,只要周王仍在,二周就是群策所集、群力所指之箭垛。尽管秦火汉黜导致战国史残缺、二周史亡佚,然而贾谊是汉武帝“罢黜百家”之前的汉文帝时人,早于司马迁,尚能得见今已亡佚的诸多战国史料,其言必有所据。虽然宁越、杜赫的今存史料不多,仍然依稀可睹著名谋士的风采。
西周惠公、东周惠公均承西周威公,又均自居正统。西周惠公之子西周武公,仍然称“公”,尚武逞强,除了挑衅东周,又与列强争雄。东周惠公之子昭文君,则采纳杜赫之策,以“安天下”而求“周自安”,由“公”降“君”,自贬其号,除了忍让西周,又向列强示弱。二周国策不同,其后国运也异。
43、《战国策·西周策》十三:
秦(武王)欲攻(东)周。
周最谓秦(武)王曰:“为王之国计者,不攻(东)周。攻(东)周,实不足以利国,而声畏天下。天下以声畏秦,必东合于齐。兵敝于(东)周,而合天下于齐,则秦孤而不王矣。是天下欲罢秦,故劝王攻(东)周。秦与天下俱罢,则令不横行于周矣。”
——事在秦武王四年,即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紧接上文,秦拔宜阳稍后。刘向误编于《西周策》,应编入《东周策》,因为秦武王欲入东周夺取九鼎,此时九鼎不在西周。《周本纪》误书此事于周赧王四十五年(前270,秦昭王三十七年),误后三十七年;旧多误从。周赧王八年,周最尚未公开反秦,所以面谏秦武王,其时齐强而赵弱,也合于周最谏言。周赧王四十五年,周最早已公开反秦,不可能面谏恨其入骨的秦昭王(详下),其时齐衰而赵盛,也不合周最谏言。
秦武王原本希望甘茂攻取宜阳之后,一举伐灭东周,夺取九鼎,代周为王。此时周最尚未撕破亲秦假面,因此秦拔宜阳之后,向秦武王谏阻秦军入周。
秦武王不听。
44、《战国策·西周策》三:
秦(武王)令樗里疾以车百乘入(东)周,(东)周(嗣)君迎之以卒,甚敬。
楚(怀)王怒,让(东)周,以其重秦客。
游腾为(东)周君谓楚王曰:“昔智伯欲伐仇由,遗之大钟,载以广车,因随入以兵,仇由卒亡,无备故也。桓公伐蔡也,号言伐楚,其实袭蔡。今秦者,虎狼之国也,兼有吞周之意;使樗里疾以车百乘入(东)周,(东)周君惧,以蔡、仇由戒之,故使长兵在前,强弩在后,名曰卫疾,而实囚之也。(东)周君岂能无爱国哉?恐一日之亡国,而忧大王。”
楚王乃悦。(《史记·樗里子列传》略同。)
——事在秦武王四年、楚怀王二十二年,即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年中,紧接上文,楚怒东周而欲伐之后。秦军所入,楚怀王所怒,均为东周国;刘向误编于《西周策》,应编入《东周策》。
秦武王尽管不听周最谏阻,但是鉴于甘茂受阻于楚将景翠,深知伐灭东周、夺取九鼎、代周为王的时机尚未成熟;为免激怒天下列强,于是放弃强攻东周,改变策略,命令左丞相甘茂率领大军返秦,改命右丞相樗里疾率领兵车百乘访问东周,试探东周嗣君、周赧王、天下列强的反应。
东周嗣君承父亲秦“安周”之策,打开洛阳城门,迎接樗里疾的兵车百乘进入东周国都。樗里疾进入王宫,向周赧王提出:秦武王准备亲至东周,试举周鼎,先派自己前来接洽。周赧王严词拒绝。樗里疾大怒,把周赧王逐出王宫,又逐出东周国,强迁至西周国。[25]
楚怀王闻讯大怒,迁怒东周嗣君,准备征伐东周国。
东周嗣君闻讯大恐,派遣游腾使楚,谎称迎接樗里疾进入洛阳,意在诱敌深入,即将囚禁樗里疾。
楚怀王将信将疑,欲观后效,暂时不伐东周。[26]
45、《战国策·秦策五》一:
[周最]谓秦(武)王曰:“臣窃惑王之轻齐、易楚,而卑畜韩也。臣闻:‘王,兵胜而不骄;霸,主约而不忿。’胜而不骄,故能服世;约而不忿,故能从邻。今王重德魏、赵,而轻失齐,骄也;战胜宜阳,不恤楚交,忿也。骄、忿,非霸王之业也。臣窃为大王虑之,而不取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故先王之所重者,唯始与终。何以知其然?昔智伯瑶残范、中行,围逼晋阳,卒为三家笑;吴王夫差栖越于会稽,胜齐于艾陵,为黄池之遇,无礼于宋,遂与勾践擒,死于干隧;梁(惠)君伐楚胜齐,制赵、韩之兵,驱十二诸侯以朝天子于孟津,后(太)子(魏申)死(于马陵),身布冠而拘于齐。三者非无功也,能始而不能终也。今王破宜阳,残三川,而使天下之士不敢言;雍天下之国,徙两周之疆,而世主不敢交;塞阳侯,取黄棘,而韩、楚之兵不敢进。王若能为此尾,则三王不足四,五霸不足六。王若不能为此尾,而有后患,则臣恐诸侯之君,河、济之士,以王为吴、智之事也。《诗》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今大王皆有骄色,以臣之心观之,天下之事,依世主之心,非楚受兵,必秦也。何以知其然也?秦人援魏以拒楚,楚人援韩以拒秦,四国之兵敌,而未能复战也。齐、宋在绳墨之外以为权,故曰先得齐、宋者成。秦先得齐、宋,则韩氏铄;韩氏铄,则楚孤而受兵也。楚先得齐、宋,则魏氏铄;魏氏铄,则秦孤而受兵矣。若随此计而行之,则柄国者必为天下笑矣。”
——事在秦武王四年,即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年中,紧接上文,秦迁周赧王至西周国之后。根据《西周策》十三,《秦策五》一“谓秦王”前原有“周最”。刘向仅知周最后期敌秦,不知其早期亲秦,妄删《秦策五》一之“周最”,却漏删《西周策》十三之“周最”。
周最先谏阻秦军进入东周,秦武王不听,但改大军入东周为兵车百乘入东周,强迁周赧王至西周。周最于是又谏阻秦军强迁周赧王,秦武王仍然不听。从此以后,周最撕下亲秦假面,公开敌秦,成为“以天下辱秦者”(见下《赵策三》六,史料61)。
秦武王不听周最二谏,在樗里疾把周赧王强迁至西周之后,率领力士孟说等人亲往东周,进入洛阳太庙举鼎,绝膑猝死[27],点燃了二周开战的导火索。
46、《战国策·东周策》四:
东周与西周争,西周欲合于楚、韩。齐明谓东周(嗣)君曰:“臣恐西周之与楚、韩宝,令之为己求地于东周也。不若谓楚、韩曰:‘西周之欲入宝,持二端。今东周之兵不急西周,西周之宝不入楚、韩。’楚、韩欲得宝,即且趣我攻西周。西周宝出,是我为楚、韩取宝以德之也,西周弱矣。”
47、《战国策·东周策》三:
东周与西周战,韩救西周。[齐明]为东周谓韩(襄)王曰:“西周者,故天子之国也,多名器重宝。案兵而勿出,可以德东周,西周之宝可尽矣。”
48、《史记·周本纪》:
周赧王八年,秦攻宜阳,楚救之。而楚以(东)周为秦故,将伐之。……东周与西周战,韩救西周。(下同《东周策》三,略。)
——事在秦武王四年、楚怀王二十二年、韩襄王五年,即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下半年,紧接上文,秦武王入周举鼎猝死之后。二策事涉二周,尽管是西周伐东周,但是出策应对西周之伐者是东周君臣,所以刘向编于《东周策》不误,然而排序有误:第四策齐明进言东周嗣君,欲阻楚、韩支持西周,应在前;第三策齐明进言韩襄王,阻其支持西周,应在后。杜赫于昭文君死后转而仕楚,齐明遂成东周嗣君的主要谋士。
周赧王刚被秦军强迁至西周,一闻秦武王举鼎猝死,立刻命令西周武公征伐东周,既泄三代周王六十年受制于东周国君之积愤,又报东周嗣君媚秦开城、听凭秦军驱逐自己之新恨。
西周武公对待东周,虽比其父西周惠公强硬,但是碍于周赧王寄居东周,此前从未征伐东周,仅有截流断水之类挑衅,如今周赧王迁居西周,再无顾忌,于是命令太子姬共领兵征伐东周。又借用天子名义,重宝贿赂楚、韩,邀其出兵相助。
楚怀王眼见东周嗣君又迎秦武王入周举鼎,始知游腾谎称即将囚禁樗里疾乃是欺骗。韩襄王刚被秦军攻破旧都宜阳,也迁怒于东周嗣君媚秦。楚、韩于是各自出兵,支持西周征伐东周。[28]
东周谋士齐明欲阻楚、韩助西周伐东周,失败。二周在六十年不睦、龃龉之后,终于首次动兵。
49、《战国策·东周策》二四:
(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有五庶子,皆爱之,而无嫡立也。司马翦谓楚(怀)王曰:“何不封公子咎,而为之请太子?”……(楚)相国令之(公子咎)为太子。
50、《史记·周本纪》:
慎靓王立六年崩,子赧王延立。赧王时东、西周分治。赧王徙都西周,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下同《东周策》二四,略。)
——事在楚怀王二十二年,即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下半年,紧接上文,二周交战余绪之一。刘向误以为“周共太子”是周赧王太子(误从者众),又误以为周赧王仍居东周国,因而误编于《东周策》,应编入《西周策》。《周本纪》明言“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而且书于“赧王徙都西周”之后;然而司马迁不知二事之年,出于无奈才书于“慎靓王立六年崩,子赧王延立”之后。旧多不明《周本纪》书法,误系二事于周赧王元年(前314)。《周本纪》“赧王时东、西周分治”,则是司马迁不知“东、西周分治”始于周赧王祖父周显王而误书。《周本纪索隐》被刘向误编之《东周策》二四误导,妄注“西周武公”曰:“《战国策》作‘东周武公’。”其实《东周策》二四仅有“周共太子死”,决无“东周武公”。东周国不仅从无武公,而且唯有东周惠公称“公”,昭文君即已贬号称“君”,后君沿之。《周本纪集解》注“西周武公”曰:“(西周)惠公之长子。”今从。
《周本纪》、《东周策》仅言二周交战,未言胜败。以理推之,西周国若胜,即使周赧王不返洛阳,也必撤消东周国之封,既然周赧王此后一直寄居西周国,也未撤消东周国之封,可证西周国战败。西周武公太子姬共,当为征伐东周失败而死。
楚怀王助西周伐东周失败,而西周武公之太子姬共战死,于是希望控制未来的西周国君,进而控制被秦强迁至西周的周赧王,以便挟天子以令诸侯,于是采纳大司马昭翦之策,拥立亲楚的西周武公五庶子之一姬咎为西周国新太子,成功。
51、《战国策·西周策》十五:
[司马悍]谓齐(宣)王曰:“王何不以地赍周最,以为(西周)太子也。”
齐(宣)王令司马悍以赂进周最于(西)周。
——事在齐宣王十三年,即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下半年,与上同时,二周交战余绪之二。旧多不明《周本纪》书法,误以为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于周赧王元年(前314),因而误系此策之年。
齐宣王与楚怀王心思相同,也希望控制未来的西周国君,进而控制被秦强迁至西周的周赧王,以便挟天子以令诸侯,于是采纳司马悍之策,拥立亲齐的西周武公五庶子之一周最为西周国新太子,失败。
52、《战国策·西周策》九:
司寇布为周最谓(西)周君曰:“君使告齐(宣)王以周最不肯为太子也,臣为君不取也。函冶氏为齐太公买良剑,公不知善,归其剑而责之金。越人请买之千金,折而不卖。将死而嘱其子曰:‘必无独知!’今君之使最为太子,独知之契也,天下未有信之者也。臣恐齐王之为君实立某而让之于最,以嫁之齐也。君为多巧,最为多诈,君何不买信货哉?奉养无有爱于最也,使天下见之。”
——事在齐宣王十三年,即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下半年,紧接上文,西周武公立姬咎为新太子稍后,二周交战余绪之三。刘向排序颠倒,《西周策》十五应在前,《西周策》九应在后。
西周武公听从楚怀王,立姬咎为新太子;不听齐宣王,不立周最为新太子。真实原因,乃是楚助西周伐东周,齐未助西周伐东周,而且楚近齐远。但其拒绝齐宣王的虚假托辞,却是“周最不肯为太子”。
司寇布认为,如此难以蒙人的假话,必将得罪强齐。于是建议西周武公圆谎弥补,让周最享有庶子之中最为优厚的爵禄地位。[29]
53、《战国策·东周策》二七:
昭翦与东周恶。
或(为东周)谓昭翦曰:“为公画阴计。”
昭翦曰:“何也?”
“西周甚憎东周,常欲东周与楚恶。西周必令贼贼公,因宣言东周(所为)也,以西周(武公)之于(楚怀)王也善。”
昭翦曰:“吾又恐东周之贼己,而以诬西周恶之于楚。”遽和东周。
——事在楚怀王二十二年,即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下半年,与上同时,二周交战余绪之四。
景翠与东周善,所以率领楚军阻止了攻破宜阳的甘茂秦军直入东周(见上史料42)。
“昭翦与东周恶”,所以先率楚军助西周伐东周,后又献策拥立西周国新太子。
东周嗣君不愿昭翦继续鼓动楚怀王敌视东周,于是用计缓解昭翦对东周之敌意。昭翦也不愿成为二周敌对的牺牲品,于是不再与东周敌对。
54、《吕览·贵卒》:
(西)周武君使人刺伶悝于东周。
伶悝僵,令其子速哭曰:“以谁刺我父也?”
刺者闻,以为死也。
(西)周(武君)以为(刺者)不信,因厚罪之。
——事在周赧王八年、西周武公五年、东周嗣君元年(前307);下半年,二周交战余绪之五。
西周武公征伐东周失败,太子姬共战死,大为不忿,遂命刺客刺杀东周嗣君的宠臣伶悝。伶悝受伤没死,命子假哭。刺客以为刺杀成功,返报复命。后来西周武公得知伶悝没死,认为刺客谎报而治其罪。
今年周赧王被秦从东周强迁至西周,引发西周伐东周,楚、韩助西周,西周太子战死,楚、齐争立西周新太子等等,乃是天下中枢转移、战国格局变动的重大事变,因而史料众多。旧皆不明二周史,未能明辨先后因果,因而众多珍贵史料,沦为断线散珠。
综上可知,《周本记》:“赧王时东、西周分治。赧王徙都西周。”前句误,东、西周分治,始于周显王二年(前367)。后句不误,但是未言时间,“徙都”又是“尊王”之饰词,当从《世本·居篇》:“赧王徙居西周。”因为周赧王并非主动离开东周国,而是被秦强迁至西周国。时间是周赧王八年(前307)下半年,秦国左相甘茂攻取韩国宜阳之后,秦武王至东周国都洛阳举鼎猝死之前,强迁者是秦惠王之弟、秦武王之叔、秦国右相樗里疾。
本节所录周赧王从东周国迁至西周国之际的二周史料十四条(41-54),无论是仅言东周,还是仅言西周,无不兼及二周,因为均与秦把周赧王从东周强迁至西周、二周之战有关。
[25]杨宽:《战国史料编年辑证》,上海人民2001。第513页:“周赧王徙居(西周国之)王城,当在八年以后。”周赧王徙居西周,《周本纪》误书于周赧王元年。杨宽“当在八年以后”,乃谓周赧王八年(前307)徙居西周,“以后”一直居于西周;非谓“八年以后”某年才徙居西周。
[26]《周本记》于“楚(怀王)以(东)周为秦故,将伐之”之后,续书:“苏代为(东)周说楚王曰:‘何以(东)周为秦之祸也?言(东)周之为秦甚于(为)楚者,欲令(东)周入秦也,故谓周秦也。(东)周知其不可解,必入于秦,此为秦取周之精者也。为王计者,(东)周于秦,(楚)因善之,不于秦,(楚)亦言善之,以疏之于秦。(东)周绝于秦,必入于郢矣。”则苏代(或苏秦)亦曾劝阻楚伐东周。
[27]《秦本纪》:“秦武王四年,拔宜阳。……王与孟说举鼎,绝膑。”《赵世家》:“秦武王与孟说举龙文赤鼎,绝膑而死。”
[28]《韩世家集解》“徐广曰”业已辨明,楚围韩之雍氏,共计二次,一为周赧王三年、韩宣王二十一年(前312),二为周赧王十五年、韩襄王十二年(前300)。《周本纪》仅记一次,误书于周赧王八年;《韩世家》仅记一次,误书于韩襄王五年,文与《西周策》四“雍氏之役”(楚再围雍氏)略同;《甘茂列传》亦误书秦昭王立年(前307,秦武王四年死,同母弟秦季君继位,异母弟秦昭王尚未篡位)“楚怀王怨前秦败楚于丹阳而韩不救,乃以兵围韩雍氏”。秦武王于周赧王八年、韩襄王五年(前307)迁周赧王至西周国,而后至东周国之洛阳举鼎而死,而后二周相战,楚、韩皆怒东周国而助西周国,此年并无“楚围雍氏”之事。
[29]姬共、姬咎、周最均为西周武公之子,原均姓姬。三人正式称呼,原为“周太子共”、“周公子咎”(后称“周太子咎”)、“周公子最”。周最后来离开西周,仕于魏、齐,影响遍及天下,天下简称“周公子最”为“周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