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

张远山

鲸不是鱼，正如鳄并非鱼。鳄对人类的错误归类进行了报复，他们爬上岸来咬死人类的孩子。鲸对人类的错误归类只是提出抗议——冲上海滩，集体自杀。

鲸的自杀，是不可思议的自然之谜，但我们不妨猜上一猜。

或许，爱好和平的最强者，总是对凶悍好斗的次强者退避三舍，所以鲸不得不躲避鲨鱼，犹如大象不得不躲避虎豹，鸵鸟不得不躲避鹰鹫。为此大象离开了森林，来为人类服役。鸵鸟离开了天空，孤独地在沙漠中奔跑。而鲸离开了大海，以死来抗议这个充满暴力的世界。无论是抗议人类的错误归类，还是抗议鲨鱼的大开杀戒，自杀总是一种最激烈的抗议形式。

或许，无敌于大海的鲸在水里呆腻了，他渴望拓展自己的疆域，殖民或移民于陆地，却没想到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他只能搁浅。所有的生命，都应该呆在上帝让他呆着的地方。空中的鹰不该来骚扰地上的兔子，如果是像鸵鸟那样的和平观光者，则我愿意代表陆地居民表示欢迎。同样，地球上的人类，不该奢望向太空移民。坐上飞机从此地快速飞向彼地，是聪明的举动。但任何聪明都有限度，一旦越界就会走向愚蠢。企图坐上宇宙飞船一去不返的人类，已经违背了上帝的意图。如果另一个星球适合生命居住，那么那个星球一定已经有居民了，人类不该去强占他们的家园。把自己的家园糟蹋到无法居住，再去强占别人的家园，实在算不上聪明。把无数财富浪掷于即便实现也意义有限的太空移民计划，而置地球上众多同类的现世幸福于不顾，更是十足疯狂的愚行。

鲸鱼冲上陆地的本意也许并非自杀，而是以自己在大海中的强大为前提，做出了一个错误推论：自以为在任何地方都强大。如果这一猜测不错，那么鲸鱼的愚行之结果，正作为一个无法回避的巨大事实，摆在海滩上，供人类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