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貂（寓言）

张远山

紫貂的惟一长处，是她的珍贵皮囊。

没必要援引佛祖的“不净观”来恶心你：那美丽皮囊里包着的，是与其他人一样的眼泪鼻涕浓痰粪便。也没必要借用市井痞子的口吻来安慰你：关了灯都是一百分。但可以断言，美女大抵没心思读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世间万物的常态。

才三岁的美人胚子，就已学会媚笑。因为人人要她“笑一个”，然后就有“糖糖”吃。于是小美人像巴甫洛夫实验室里的狗一样，学会了条件反射地媚笑。当然她也学会了使用眼泪，那是比催泪弹杀伤力更大的精神原子弹。

十三岁的小美人，能够分配给功课的注意力极为有限。她的大部分注意力，用于捕捉男生有意无意发送的信息。在接受大胆男生的字条时，她巧妙地把握分寸，既确保老师不知道，又恰好能让其他男生知道。她的回家作业，由男生中的读书尖子代劳，但那个戴眼镜的书呆子离她最远。离她最近的，是假日远足时替她背挎包的，那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罗圈腿。他知道自己毫无竞争力，只能以自尊为代价，赢得接近她的资格。其他小子在这两者之间。她的全部智慧——姑且也算智慧，都用于调节围着她转的男生之间的平衡，控制其间的张力：既要挑唆他们之间的敌意，又要防止冲突表面化和白热化。她最愿意看到如下最佳局面：在出席她的生日派对时，他们互相握手，并暗暗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