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Jianqing (JQ)

上篇链接： 【连载】东瀛情缘---办公室的年轻人(8）

除了去老会长家, 那年的年三十中午我们在办公室聚餐后，二老板就开始张罗打扑克，而且自己先坐到了牌桌前。大老板因为回国参加每年一度的海外机构总结汇报会，所以二老板就变成了头。他的话音刚落，四个人的位置就被占满了，大家都愿意打牌。我没抢到位置，很不甘心，就站在傍边开始捣乱起哄。一会儿站在这个人后面说一句：这牌真棒，一会儿走到另一个人后面又说：这破牌没戏了。捣乱不起作用，我就开始来软的，“求求你们，谁让我玩一盘啊，就一盘。”可四个大男人就是不搭理我。我气哼哼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却意外发现了放在桌上的一大串钥匙。我知道这钥匙是二老板的，刚才聚餐的时候他曾坐在我傍边和大家聊天。我不声不响地把钥匙藏起来，又开始给他们捣乱。大概是我把他们弄烦了，二老板发话：你逛街去吧，别在这儿捣乱。五点半以前回来。我一听OK，领导批准了，赶紧开路。一直逛到五点多才回到办公室 。一进门就有人问我：看到一串钥匙了吗？我说：没有。回到座位上刚坐下，二老板就走过来问我：小X，有没有看到一串钥匙？我说：没有。他说：我记得放在你桌子上了。我说：那你就找找看啊。他说：找过了，可没有。大家又开始检查自己的桌子。最后都说没有。我看二老板的脸色不对劲，但我还是不动声色。钥匙找不到，他不但进不了自己的办公室，文件柜，抽屉也都打不开。这时他大概怀疑自己真的把钥匙丢了，开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肯定想发火，可又不知道该冲谁发。

我假装整理桌面上的东西，把钥匙偷偷地拿出来夹在一堆报纸中间，然后一抖落，钥匙就掉了出来。这不是吗？我把钥匙递给二老板。他阴着脸接过钥匙，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开门。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全办公室二十多人都吓了一跳，一看是二老板将一大把日圆硬币狠狠地砸到了门上。日圆硬币的份量很重，一个500圆面值的日圆硬币的份量足有三个一元人民币硬币那么重。所以发出的声音也就可想而知。大家全傻眼了，没一个敢出声。我坐在位子上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有人开始提醒：到点了，该走了。因为年夜饭订好了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吃，时间是6点。于是大家陆续开始穿大衣。看我坐着不动，几个人过来叫我：走吧，和我们一块走。因为他们了解二老板的脾气不好，年轻有为，但性格不随和，所以认为我被冤枉了，正在生气。其实二老板我在北京就认识，他的日语水平在局里，甚至是部里都是有名的。我是通过他的考核才被录取的毕业生。平时见面也会打招呼，遇到翻译不出的地方我会去请教他，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是温文而雅。没想到发起火来……

这时二老板也穿好大衣从办公室出来了，大家全都站在楼道里等电梯。为了缓和气氛，几个活宝开始耍贫嘴。电梯到了，但是一次上不了那么多人，一部分人和二老板先上了电梯。一个我的同届同学叫我：快来啊，女士优先。我没好气地说：我才不上呢，谁爱上谁上！

当我和剩下的一部分人来到饭店的时候，先到的那些人已经坐好了。因为桌子很小，而且是长方形的，所以密密麻麻地分了三桌。一进门我的视线就和二老板的对上了。他坐在最里面一桌的中间位置，手里夹着一支刚点上的烟。几个部门的部长围坐在他身边。我在最靠外面一桌的空位子坐下，正对着二老板那桌。只见服务生已经开始为他们上菜，几个部长在殷勤地问他要喝什么酒。他也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似的兴致勃勃地点了XO。于是大家又开始换酒杯，要冰块，忙得不亦乐乎。看着那情景我忽然觉得特别厌恶，站起身穿上大衣就往外走。我冲到门外时却被两个同事拉住了。他们看我要走便立刻追了出来。一个是我那个同届同学，另一个是在北京就在一起的同事。牌桌上的四个人中就有他们两个。可劝了半天我就是不听，非走不可。心想：不就是当了个二老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冲谁摔东西啊？我才不吃这一套呢。

回到公寓我自己做了简单的饭菜，吃过后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提前拜年，然后抱着一大包薯片开始看电视。

电话响了，我知道是谁打来的，故意不接。每隔半小时响一次，我就是不接。到了十点钟我准备上床睡觉，电话又响了。我拿起来一听果然是二老板：“你吃饭了吗？”他问。“吃了”。我答。“那你过来吧，大家都在办公室呢。”他说。“不去”。我回答得斩钉截铁。其实我知道他们都在办公室，因为大老板走之前就吩咐买好了啤酒洋酒和很多小零食，准备让大家在办公室熬夜时享用。“要不要派个人去接你过来？”他又说。“不用，我要睡觉了。”我答。“那好，你休息吧”。电话挂了。

大年初一是星期天，所以不用上班。上午十点我放着音乐正在打扫卫生，电话又响了。接起来一听又是二老板。“起床了吗？”他有点犹豫地问。“早就起来了”。我回答的声音像示威。“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是冲你发火”。听他这么说我半天没出声。心想，不是冲我还道什么歉啊。“你在干什么呢？”他继续问。“打扫卫生”。我实话实说。“中午我去你那里吃饭。”他的话吓了我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我不会做饭”。“吃剩的也行，12点我过去。”

狂郁闷。我最讨厌做饭。早知道我就不藏钥匙了。自己给自己找事啊。放下电话我就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可吃的。两条鱼，鸡蛋，西红柿，其它没了。于是赶紧把鱼放进微波炉解冻，又骑车到附近的超市买了肉馅，菠菜，小油菜。一通乱忙之后刚换好衣服，门铃响了。真准时。

“你这里真干净啊。”他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刚打扫过的。”我假装谦虚。“我再说一次，昨天的事很抱歉。”他突然就转了话题。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借吃饭之名专门来道歉的。

我心里得意的不得了，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吃饭吧，我可是不会做什么菜”。说着我把已经烧好的菜端了出来。红烧家吉鱼，西红柿炒鸡蛋，清炒油菜，丸子粉丝菠菜汤。摆在桌上一看，颜色还真漂亮。“你还说不会做饭？一看颜色就很好吃”。他刚坐下就开始赞不绝口。“我只会做这些，再多一样都不会了。”我这也是实话。

我们边吃边聊，海阔天空，什么话题都有，但就是没再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家别以为他道歉有多冤，我虽然很得意，但还给他做了一顿饭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