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村里的几个男劳力悄悄出发，带着扁担，锄头，还有草绳，一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到了那个山坡下，一块新挖的土坑里，刨开土，慢慢，拉出一具具……尸体，可能还有余温，软绵绵的，点燃火把，每个照一下，又放下，直到最后一具，是老四！哭都来不及，几个人颤抖着灭了火把，窸窸窣窣将四肢困在扁担上，连滚带爬地抬回家，后面跟着的是老二，拿着一件破褂子，一路走，一路擦拭滴下来的血迹。四奶奶一晚上守着四爹，擦啊洗啊，脸盆泼出去好几盆血水。

老二是你爹爹。那个被杀的是他堂弟老四。凶手是两个*党，年轻，扛着枪遇到赶集回家的老四，也不知发生什么纠葛——年轻的革命者堵住他问：你在这附近有什么亲戚？四爹爹不该说梅家。梅三老爷是他妹夫，四乡八里的大地主，四爹或许是想壮胆，却不想顷刻间被捆起来，随后又抓获了四个人，一同带到山下。却不用枪，用的是刀，一刀一刀，每个人都血流如注。

听老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梅三老爷后来被镇压了。三个儿子都到国外去了。一个侄子后来被关在大队，一个夜里趁着上茅厕用裤带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