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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钱红丽

(2020-08-23 23:43:22)
         看听雪写钱红丽,这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女作家。过去她在天涯上写博客,我追着看了有十年之久,后来又跟她到了微博。非常喜欢看她写的日志,文字有灵气,充满烟火味儿,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句脏话,她用得妙,我读得爽,忍不住莞尔。当脏话出自一个写美妙文字的女作家之手,会出现强烈的反差效果,让你更喜欢这个率真的女子。

          比如这句:我如今写作,狂躁而盲目地追求速度与数量,犯了天忌。得到丰润稿酬的同时,失去着更重要的东西。慢下来,慢下来,集中火力对付“狂躁”这一婊子养的杂种!

         再如这句:对某些人,我们要掩鼻而去!恨不得满怀悲悯抽上几个耳光:你这个SB,深沉一点好不好,多读点书,人就会低眉一些。

         当然这些只是小小点缀。事实上,她孤独、内向、敏感、细腻、忧郁,是个很难让自己快乐起来的女人。失眠很严重,身体非常差,经常陷入很深的抑郁情绪中。她的文字烟火味很浓,但内心实则悲凉如水。也正因为有这些特质,才让她笔下的每个字都变得有魔力似的吸引人。而像我这种粗线条的大笑姑婆,注定这辈子和文学无缘。

       女性的最大特点是容易共情。无论看谁的文章,我总能敏锐地捕捉到文字背后作者细微的情绪变化,就像看周星驰的电影,有些人只是跟着大笑,我感受到的却是笑容背后的悲伤和眼泪。比如博园子中有些幽默的写手,写的内容无比的风趣搞笑,我反却笑不出来,反而感到某种凄苦。

        看钱红丽的文字,我也经常有这种感受。总觉得她在靠文字来取暖和自救,把自己沉浸在生活的细枝末叶中去感受点点滴滴的乐趣,那种对一日三餐超出常人的热情只是在对抗内心极度的悲观和无力感。

         相比她笔下的美妙文字,我更关心她的睡眠和健康。她因为失眠很厉害,思维太活跃,文字像精灵一般围着她转,大脑得不到足够的休息,所以总是头痛头晕,浑身难受。她春天忧伤,夏天忧伤,秋天忧伤,冬天忧伤,下雨忧伤,听音乐忧伤……她只有上菜场的时候,坐在小板凳上安静拣菜的时候,耐心地做一道道美食的时候,拿起笔写自己烟火人生的时候,才会因为沉浸,因为忘我,而暂时抛弃忧,感受到活着的乐趣。所以她对一日三餐的虔诚程度,犹如教徒对待宗教一般,唯有这样,她那如浮萍般飘零的心灵才能得到如皈依般的踏实感。

         如果买她的书来读,读者只是享受到了她文字的滋养,很少有外人会知道作者在文字背后的生活状态和内心世界。相比她的书,我倒是更喜欢追着她的日志看,那里面有一个更加立体和真实的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总能牵动我的心,所以让我一追就是十年。

       下面一篇钱红丽写的日志《睡眠颂》,我反复阅读过多遍,对她内心的痛苦也能感知一二。我经常想:“才华横溢”和“良好睡眠”,如果两者只能取其一,我肯定毫不犹豫选后者。就让我做一个平庸的女人好了,只要能夜夜好眠。


转摘如下——

     曾经,此刻,将来,我的愿望,卑微了又卑微,不过是一夜夜,能够顺利自然地入睡,如一尾鱼慢慢游到深海,静潜下来,一觉天亮,平整一夜的身体于床上舒展,一骨碌爬起,拉开窗帘——新天新地啊。

     那种深睡后的身轻如燕,仿佛如在昨日,让人回忆了又回忆,是吃过蜜糖的人才有的餍足滋味。深睡以后的感觉,无以形容,是肉体消逝了,唯有灵魂同在。一天的忙碌,周而复始,早晨开始,黄昏结束,延后夜读,困乏难消,关灯,头搁至枕头上,不过几分钟,便呼吸匀称,也像高空跳水,一头栽入无垠的水面,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永恒里。

       什么是世事安稳——睡在神仙旁边的人,能得最大安稳。青少年时代,我肯定有过如此美丽的睡眠,不然,想象不出那样平和壮观的景况。我不睡在神仙旁很久很久了,大约追溯到20多年以前。渐渐地,睡着睡着,总是被不同身份的兽一把揪醒,像一个人在演讲总是被打断,像一个完整的句子被任意拆开,没有了一气呵成的连贯性,久而久之,成了一个七零八落的人。这么些年下来,真够漫长的。一个一直受浅层睡眠磨折的人,接纳了许多种层次的痛苦,一日难似一日。

        常常推想,患抑郁症的人,可能并非恐惧于晦暗悲观挫败,而是不堪“睡不着”的折磨,才从高处纵深而下,将肉体从楼上重重摔下来的钝痛,一定轻过“睡不着”的长痛。那种屡睡屡醒的无助孤独,在一夜夜中加强,深重。骨髓通过睡眠这唯一渠道来造血——失眠的人大多贫血,血液养分无法充沛运转,导致缺觉的人总是头脑昏沉。白天,不因睡眠少,就不参与一切人间日常生活吧。早晨起床扶墙走的滋味简直痛不欲生,一生这样亏欠下去,还不如痛快一点去死。生不如死这个词,大约是失眠人发明的。

        这个世上,失业,算什么?失恋了,又算什么?睡不着,才是最无以言传的痛苦。春夏两季,睡眠的敌人是送奶车和鸟声。到了秋天的夜,就更坏事了。楼下大面积的草丛里被油蛉们大军占领,这个玩意儿繁殖力特强,它们的叫声简直如潮水,一夜一夜,无止无尽地汹涌澎湃。油蛉气长,咏叹调一样中间不停顿,一路厮杀下去,天亮了还叫,成心地。失眠人的天敌就是油蛉吧。我最害怕过秋天,即便把窗户关紧,都阻挡不了它们的噪音。睡在家里哪间卧室都躲避不了它们的追逐。有时身体或许出于自救吧,上半夜熬着熬着,也能睡过去,但,中间不能醒,一旦醒过来,睡不着的厄运狗一样追着吠着,走多远的路,皆无以绕过。究竟有多少秋夜白白浪费?一个没睡够的人,睁着双眼犹如含冤之人,浮尸于秋夜的海面,暗潮涌动,任浪花击打,浑身酸胀,甚至被无数的魔鬼按住了,挣扎着爬起来看书也不能。

       到了冬天。夜,分外幽静。悠长的黑暗里,万物都睡了,人再不睡,实则讲不过去。那么,只要冬季,睡眠才会呈现整段整段的趋势,偶尔也会被楼上的抽水马桶吵醒,但不碍事,调整一下呼吸,接下来又能慢慢滑入到虚无里。窗外大雪无声,从不扰人间的梦,无论悲欢忧愁,彩色黑白,大雪一概不干预。心想,你们就梦着吧。冬夜,万物都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做梦。

        睡是睡过去了,苦于质量不是太高,一个梦接一个梦的,没有消停。这样的睡眠还是属于残次品。醒后,无法忆及具体。总是恼人的多,平静的少。心魔依然作祟。

        有时一边做着乌七八糟的梦,一边耳朵里灌满楼上抽水马桶冲水声。浮沉于浅层睡眠,总是睡得潦草而粗陋。是什么令一颗心没有了踏实安宁?一直寻找内因。向来不麻烦医生,热爱自己为自己诊断。所谓心魔,到底隐藏于何处?这么些年,好像未曾领受过任何精神刺激,心态一直趋于平和(不过是内火重点而已),对任何事也看得淡,没什么放不下的。怎么就睡不着了?

       大约凌晨三四点,窗外有人开着三轮车呜呜呜地过来,是送奶车,四季不绝。我醒来,在黑暗里等着送奶车呜呜呜地开走。有时,可以等到。有时,等不到,送奶人可能另抄一条小道走掉了。于是把眼睛闭紧,劝自己继续睡会儿。可是,再绚烂多姿的美梦,竟也全盘瓦解,试图接个光明的尾巴,怎么着,也难以为继了。就怨自己,当初选房时,为何一念之差,错过了后面的一幢楼,后面一幢楼的主卧前没有可供车人行走的路,全被草圃覆盖,凌晨的送奶车没发扰到他们。

      后来想,也特么不对啊,我所在的整个一幢楼20多户,人人都安睡于主卧,没有谁跑出来抱怨曾受到凌晨送奶车的干扰。唯一一人受难于此,这近似于豌豆公主的荒唐与矫情。一粒豌豆上面铺了几十床棉絮,你还嫌硌着了?

        家里三个卧室,都睡了一遍。夜里醒得频繁,有一个魔鬼站在床头,过一阵,一把将你揪醒。我偏顽强,接着睡,什么也不想,一旦把思维调动起来就坏事,基本上一夜就废了。遇到神经异常兴奋的,一点睡意也无,就这么熬到天亮,头特别沉,生理上困乏,但,神经依然亢奋。

         一日日,一年年,神经过于亏损,有时,骑车在路上也哈气连天的,到家来,真把身体搁床上吧,也睡不着。球球班有个同学的妈睡眠非常好,整个人的水色白里透红。有一天,她说:你总是萎靡不振的!是啊,萎靡了这么多年,终于被一个心直口快之人点破。一直无能为力。唯一的优点是扛得住,不把失眠当回事。有着可贵的忍耐力,白天跟别人一样投入到人间的日常生活。

        恶果是一点点显现的。明显的变化,记忆力基本上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忘性大,尤其擅长错记,一件事明明发生在东北方向,偏要把它记成西南方,还言之凿凿。这个地球上,许多像我一样的,正在饱受着神经衰弱的折磨。我并非最严重的,不过是不畏惧。尽管临睡前,一再给予心理暗示,不住地叮咛加油打气:一定可以睡好。可惜的是,许多时间都被用来对付睡眠了。入睡慢,需要一个多小时的前奏。

          总是自我暗示,平静面对“睡不着”这件事——一个人在精神上不先跨,身体绝对跨不了。这样的失眠症,是孤独的,没有人来嘘寒问暖,看不见摸不着,不会有人感同身受,没有人可以帮你扛一扛。失眠这种病症,只有当事人独自承担。人是需要同类安慰的动物,一旦发生什么不幸,来自同类的体恤,会减轻当事人的些微痛苦。可是,没有人涉险前来——你是一个孤岛,是自己跟自己厮杀,自己统领千军万马,布兵排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跟虚无死磕。幸好,还有一个叫“天亮”的人实在不忍,前来拉你一把。天亮,失眠的人如常投入到生活中。尽管他们的气色很差,双眼没有了光芒,一副萎靡不振模样。

          黄永玉老先生说:人活着,要对得起一天三顿饭。我把这话理解为,人活着,要带着精神和灵魂,不然,也就白吃了三顿饭。一个人只要还有追求在,有精神支柱,哪怕遭遇再深重的难处,也不会主动放弃自己。也许,有一天,孩子大了,再也无需妈妈的怀抱;有一天,我不再热爱表达……依然泅渡于失眠的大海,还真不如主动赴死。其实,死特别简单,活着才是繁琐。王朔不是说了——只要生不出的,没有死不了的?死容易得很,死也是对于失眠的最大反抗——你不让我睡,我偏不醒来。或许,死亡是令失眠者获得尊严的一种途径。

         但,我不死。我会恨——以跟失眠耗着为乐,看谁活得过谁。作为一个平凡平庸的人,或许下半生都会迷失于睡眠的大海。我常常想海子的诗:命中注定的一切/此刻我心满意足地接受。

          我们活着,并非为了领受上帝的圣餐,更多的是领取磨折、痛苦、煎熬,是一双赤足行走刀尖,是一颗心被大火炙烤,吱吱淌油——有一条狗不知人之痛楚,龇着牙把舌头伸过来舔。这条狗的名字叫“命运”。

我读钱红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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