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背后的历史:诸夭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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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海外西经》载:“此诸夭之野,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皇卵,民食之;甘露,民饮之:所欲自从也。百兽相与群居……”
何谓“诸夭之野”?“诸”,
现在,试将《山海经》这段原文翻译成怀仁话:在远离都邑的地方,散布着众多草木繁盛的“夭子”,(这里)鸾鸟自由自在地相互鸣唱,凤鸟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凰鸟所产之卵,人们取而食之,甘甜的泉水,人们盛而饮之。(这里的人们)随心所欲,他们和鸟兽相随,过着群居的生活……”
这样的地方,着实令老宋们心驰神往。
问题是,“诸夭之野”,到底在什么地方?
答曰:也许就在我们身旁。
可以想象,所谓“夭子”,和周围其它地块,应该有明显的区别。其标志就是草多与草少。即,“夭子”的草多而茂盛(有点像村里种地的“粪扑拦”)。由于受地形和水土条件限制,有成片分布的,也有呈带状分布的。这应该是“夭子”的最原始状态。当一群人牵着马、赶着羊,来到这个地方,这些“夭子”就变成了“优良的牧场”。
于是,众多以“夭”或“夭子”字命名的聚落地(村落)产生了。如内蒙古兴和县的芦夭、于树夭、大同夭、小夭、陶卜夭、花家夭,呼和浩特的后夭子、荒地夭,和林格尔的黑老夭、下夭、樊家夭、榆西夭、前夭子、白其夭、马家夭,丰镇市的留云夭、葛胡夭等等。
今天,老宋想聊的是我们周边的几个村落:南窑、北窑、窑子头、裴家窑、边耀、东辉耀、西辉耀、李达窑、丁家窑……
或曰:这个蛋尽瞎球扯。“窑”、“耀”和“夭”能一样么?
其实,只要到内蒙古走一趟,稍一留心便会发现,几乎所有的“夭”,和“窑”是相通的。如和林格尔的“前夭子”,也称“前窑子”,丰镇市的“浑源窑”又称“浑源夭”,凉城的“盂县窑”又称“盂县夭”,“崞县窑”又称“崞县夭”,“代州窑”又称“代州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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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呢?
最大的可能是,古代北方的游牧族群居无定所,四处迁徙。每到一地,必先寻找水源充足、草木茂盛的“夭子”,安营扎寨,遇到气候和环境变化时,又举族迁往别处。他们“逐水草迁徙,无城郭常居耕田之业,然亦各有分地。无文书,以言语为约束。”(《汉书·匈奴传》,由于没有文字,凡事口口相传。而将其转译为汉语,只录其音,而不究其字。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如,蒙语中的“万”,拉丁记音“tuman”,汉语记音有“到满、头曼、土门、图们”等等,都是“万户”、“万夫长”之意。突厥语的“狼”,拉丁记音“böri”,汉语记音有“符离、附离、附邻、步离、佛狸、播里、蒲犂、波黎、勃律”等等。
众所周知的是,与内蒙相毗邻的原雁北地区(现大同、朔州两市),自古就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杂居之地。其地与内蒙古山川相连、风物相似。夏、商、西周,为北狄山戎所居,春秋为楼烦与代(澹褴、丁零)之地,战国属赵之边地,秦汉亦为边地郡县,南北朝时期为鲜卑腹地,隋唐之后,分别为吐谷浑和沙陀割据,宋元时期,分别为契丹、女真、蒙古族统治。应该说,历史上的“雁北”,不同的游牧民族在此进行了长期的、比较稳定的统治。数千年里,匈奴来了,又去了;鲜卑来了,又去了;契丹来了,又去了;女真来了,又去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哪个民族、哪些族群(其中不乏因战争或王朝覆灭,从中原出走的族群)在这里留下了众多“夭子”的聚落名。由于时间太久远了,后来的人们只听到“yaozi”的发音,而不知其意,以所谓的“耀”、“窑”或“窑子”为其记音。再后来的人们便以惯有的方式去解读,将这些“窑”字认定为“煤窑”、“砖窑”、“瓦窑”、“窑洞”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名为“窑”,实为“夭子”的古代聚落,多位于近水的地方。
先看“东辉耀”
边耀,位于龙首山西坡,地势较高。村东有东堡,东堡之东有边耀峪水。村东一里,有新石器文化遗址,兼有战国时期文化遗址。《说文解字》释云:“边,行垂崖也。”从辵( chuò),臱( mián)声。本义:山崖的边缘。“边耀”,实为“边夭”,意即“山坡上的夭子”。
“窑子头”、“南窑”、“北窑”怀仁县云中镇辖村。分别位于鹅毛河沿岸一线。“窑子头”地处山间谷地,受地形影响,草场(夭子)应该呈带状分布。所谓“窑子头”应为“夭子头”,即“夭子转弯的地方”(“头”即肘也,弯处)。而“南窑”、“北窑”应为“南夭”、“北夭”,即草场的南部和北部。
裴家窑,怀仁县毛皂镇辖村。位于口泉河沿岸。相传蒙元时期,裴家窑村南的前村、后村一带,牧民筑栅养马,规模很大。前村、后村的旧名为前马圈头、后马圈头。意即“圈栅转角的地方”。而紧挨其北的裴家窑(裴家夭),可能就是牧民的牧场。
回头重温《山海经》原文:“此诸夭之野,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皇卵,民食之;甘露,民饮之:所欲自从也。百兽相与群居……”
再环视我们周围的“诸夭之野”:
四千年前古人描述的场景与今天的版图如此叠合。只是其名尚在,其境远矣!
叹曰:逝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