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刚摔伤时，疼痛难挨。我和三妹小心把她移到附近沙发上，让她依在我的身上。夜里，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希望能为她减轻一些痛苦。母亲说：“我心里明白，是骨头的问题。”可是，她当医生的孙子T则说：“可能是肌肉拉伤。”在两者之间，我何尝不希望是后者，但长期的经验告诉我，母亲的感觉一般是正确的。于是，我陷于恐惧中。那一夜，我没有合眼。

T通过电话请教了学骨科的同学，确认骨折。这才不得不要来救护车，急送专科医院，拍片，确诊。骨科医生给出3种方案供选择：回家做牵引，住院做牵引，手术。前两种方案属保守治疗，有80﹪的可能性会出现股骨头坏死。那样，病人长期卧床，会并发多种疾病。至于人工股骨头置换手术，属医学界一项成熟的技术，只是费用较高。根据医生建议，我们当机立断：手术。

谈何容易！尽管母亲身体尚可，但毕竟已经90多岁了，她能经受得了这么大的手术吗？

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时，我的肚子突然疼起来。

过了将近3个小时，手术完成了。我从打开的电梯门，看到了躺在担架车上的母亲。在麻醉药物的作用下，她虽然不能睁开眼睛看我们，但我仿佛听她在说：“让你们挂念我了，我挺好！”她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呼吸稍有费力。主刀医生和麻醉师亲自护送睡在担架车上的母亲，身后簇拥着他们的助手、护士。到了病房，主刀医生亲自把老娘搬到病床上。麻醉师熟练地安置监控仪器，输上氧气。仪器显示血压、心率、呼吸、血氧饱和度等一切生命指标正常。我从T一直紧张的脸上看到了“成功”！我不由地向老娘伸出大拇指，说出心里话：

“老娘，你真勇敢！”

我隐约听到二妹、三妹也在说，“勇敢！”“勇敢！”

尽管从入院到手术，所有行为都不是母亲的主动，她甚至处在很茫然的状态。但我始终觉得，母亲如果处在清醒状态，她一定是从容不迫的。几十年来，多少次比这更险恶的境遇，母亲都是勇敢地面对，坚强地走过来了

安顿好了后，我拉住主刀医生的手，但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他却很平淡地说：“这没有什么，不要客气。”说着就走开了。麻醉师留下，继续观察，同时向T交待注意事项。我想对他说句感谢的话，但仍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涌出来替我表达了一切。这时，我的肚子一点也不痛了。

这时，儿子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说：“妹妹的。”，说着把电话递给我。我向她报告了手术成功的消息。她那里正是深夜4点。不久，大妹打来电话。他们不在跟前一定更着急。夜里由T守护。母亲血压130/70，心率80，呼吸22，血氧饱和度96.

夜11点，T打来电话，报告奶奶醒来了。

母亲住院期间，我们虽然请了护工，但我们家属一直守候在病床前，细心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