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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精心打造的遗憾之作——评电影《红楼梦》

(2009-11-15 15:5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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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红楼梦》

陶慧敏

刘晓庆

谢铁骊

曹雪芹

杂谈

分类: 自家红楼

一部精心打造的遗憾之作——评电影《红楼梦》由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的6部8集故事片《红楼梦》,于近期在中央电视台重新播放了。播放之后,便是以其为主题的《流金岁月•相聚》专题节目。毫无疑问,这台节目对于观众,尤其是对于红迷,是一次了解电影版《红楼梦》(以下简称“影红”)创作理念、审美取向和改编原则的极好机会。
在主创人员的叙述下,笔者大致知晓了影红开拍的背景与动机。

应当在此申明的是,笔者对影红全体主创人员特别是谢铁骊导演,怀有深深的敬意。他们呕心沥血的工作以及一丝不苟的创作态度,是任何人也抹煞不了的。但是,这不能影响笔者对影红创作最终结果的理性评判,考虑到我们面对的,是中国古典文学的颠峰之作《红楼梦》,我们也就不必再为尊者讳。

一.改编原则
20年前,关于影红准备投拍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在各界引起相当程度的反响。赞者、
否者各执一词,闹得沸沸扬扬。其中喊得最响的论点就是:已经拍了电视剧,何必再劳民伤财去搞电影?其实这个论点十分可笑。名著改编的核心问题是改编的是否成功,而不是是否有了电视剧版《红楼梦》(以下简称“视红”)。

名著改编的核心问题是改编原则。
影红的改编原则是什么?无疑,是以现有的一百二十回本为蓝本,以宝黛的爱情为故事主线。
导演谢铁骊在《流金岁月•相聚》专题节目上说:要“忠实于原著”,“我们力图重现曹雪芹的原意,但对于后四十回,我们没有采纳高鹗‘兰桂齐芳’的结尾,做光明的尾巴。我们整个电影开始于太虚幻境,结束于太虚幻境,有悲剧色彩。”他还说,他们是站在曹雪芹的后面拍,不能表现自己的想法。

从影红的结尾去看,谢铁骊导演说的不错。确实没有“兰桂齐芳”。但没有“兰桂齐芳”就是重现了曹雪芹的原意吗?笔者实在无法苟同。
既然影红主创者接受了一百二十回的基本故事框架,那人们便不得不把已经在几十年中被说累了话题重新拾回——脂批还有没有价值?书中第五回还是不是应当作为解读贾府最终结局的总纲?换句话说,接受了一百二十回,就是接受了后四十回与前八十回之间显而易见的矛盾——
1.前八十回:史太君基本上认可了宝黛成婚←—→后四十回:史太君豪无顾忌地认可了王熙凤的调包计;
2.前八十回: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后四十回:沐皇恩、延世泽。
正是这两大矛盾,给影红的创作埋下了尴尬的伏笔。
无需笔者在此继续饶舌,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在故事架构、人物命运、艺术水准等诸多方面的反差比比皆是。那么,影红主创者为什么非要置几十年红学研究的基本成果而不顾,去铤而走险呢?
是市场的诱惑?还是潜意识中在和视红较劲?
是出于尊重几十年来形成的观众心理,还是想借此为最大卖点进而获得成功?

《红楼梦》自建国后所经历的风风雨雨,除了给红学研究带来一系列的失误外,也给广大读者带来了深深的误导。我们承认广大读者对一百二十回红楼的认可程度,但这不能成为我们承认高鹗续作是成功的理由和依据。责任不在读者,在于我们几十年来,根本没有把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的巨大的思想、艺术上的差异,循序渐进地告知读者。红楼研究成为一种凡人不可逾越的
雷池,所有的红楼梦资料普通百姓和红迷根本看不到;加之批判俞平伯之后,特别是文革中,《红楼梦》被定位为一部描写阶级斗争的政治小说,再加之国民文化素质经过文革洗礼后的愈加低下,还加之个别红楼研究者一味地鼓噪后“四十回仍为曹雪芹所作”,一百二十回《红楼梦》愈加名正言顺了。

任何人都需要引导,读者更是如此。如果充分考虑到国民的整体文化素质,这个引导就显得更加必要,更加迫切。也许有人会问:在目前红学研究没有取得比较过硬的成果的时候,你引导什么?如何引导?

笔者认为,即使我们暂且抛开目前所有研究成果,仅从一百二十回入手,将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进行文本式的比照,难道就发现不了一点问题吗?如果连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都视而不见甚至根本不予承认,那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学术问题了。前一时期看过一则消息,说是有人通过电脑分析得出结论,《红楼梦》后四十回确为曹雪芹所作。笔者听到此消息后哭笑不得。你不能怀疑这位研究者的智商,但可以怀疑这位研究者是否对《红楼梦》有最起码的尊重!更有甚者,有人认为:后四十回与前八十回相比较,确实存在着思想和艺术上的差距,但是应该考虑到,同一个作家,他的思想和才气也会有起伏、有变化,不同的时期会有不同的创作状态,因此……

言外之意,后四十回是在曹雪芹思想和艺术水准出现倒退的情况下写出来的!这真是奇文——一部需要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红楼,曹雪芹竟然在最后的岁月里,出现了思想和艺术上的大倒退!倒退到在后四十回中连一首律诗都不敢写!倒退到贾宝玉的《赏花妖》读来令人恶心!倒退到林黛玉满嘴嗲话,诗才全无、用与她的性格格格不入的骚体,排解心绪的地步!倒退到置自己第五回的总纲于不顾,而去写贾家的“沐皇恩”、“延世泽”……
这颇像另一种意义上的痴人说梦!
那么,影红对一百二十回的原则性接纳,给人们带来的将是怎样的红楼影像呢?

二.情节设置
通片看来,影红在情节设置上,还是很精到的。由于主创者对电影这一艺术门类的精通与娴熟的把握,整个故事线清晰而顺畅。但清晰和顺畅是否就意味着改编的成功?没有这么简单。因为看过全片我们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影红似乎在有意避开视红大肆铺陈过的情节。同时又有意把视红中没有出现的情节展现出来。

1.
《红楼梦》中的诗词歌赋,同其他三部文学名著中的诗词歌赋,有一个最本质性的不同,那就是,它是情节的组成部分,或者说,它深深的融入了情节和人物之中,甚至是塑造人物的重要艺术手段。其他三部文学名著中的诗词,读者尽可以潇洒地跳过去,不理会它,基本不会影响对故事的了解与理解,而《红楼梦》则不行。也正是由于多少年来,读者在阅读古典文学书籍时逐渐养成了跳开诗词、直接接读故事的习惯殃及到《红楼梦》,因此才造成了许许多多的读过《红楼梦》的人,至今对第五回的判词和仙曲所蕴涵的极其重要的、纲领性的伏笔与暗示不甚了了!才造成了视红播出后,很多人对大结局的不解与不满!
整个大观园是个诗的王国,诗的乐园,诗的平台。这不是曹雪芹在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的诗才,而是他在这些诗词曲赋中,融入了自己精心设构的人物及贾府的最终结局。影红中诗词曲赋情节的大量缺失,使整部作品在深层次的诗情画意上,受到了严重削弱,更在塑造人物上蒙受了极大的损失。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是塑造贾宝玉形象同时让读者(观众)从视觉上和理性上了解大观园的重要情节。但是,在影红中,这个情节没有了。

这个情节在影红主创者的心目中,难道真的就是可有可无甚至完全可以忽略?我们知道,在整部红楼中,比较浓墨重笔展示贾宝玉诗才的情节只有三处:一处是题对额,一处是撰《芙蓉诔》,一处是作《姽婳词》。正是这三处极重要的情节中的其中两处,为后来贾政对贾宝玉态度的转变,提供了逻辑上的可能,正是这两个极重要的情节,为后来大观园的衰落埋下视觉上和人物命运上的伏笔。影红避开这一情节,可以理解为基于全片的统筹考虑,但这个统筹值得商榷。

林黛玉短暂的半生,几乎是和诗歌相伴,诗,是除了贾宝玉之外,她唯一的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在某种意义上说,没有了诗,便没有了林黛玉。但在影红中,我们却没有看到一个诗才横溢的颦儿,她被故事淹没了。即使是不得不浓墨重彩的葬花一场,影红主创者们还是沿袭北影厂插曲历来不打字幕的“厂规”,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里必须打字幕!王酩别具一格的音乐和演唱者的唱词,在观众费力的猜想中悠然滑过了。因为绝大多数观众,不可能对《葬花吟》倒背如流,甚至能立即听出从哪里裁剪的。

2.
由于本着“忠实于原著”的原则,红楼故事便沿着曹、高两个作者的貌似顺畅的情节走下去。
很明显,影红的主创者肯定意识到了,王熙凤对林黛玉那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如果顺着高鹗的路子走下去,就是一个四年级的小孩子也会发出疑问。怎么办?于是我们看到了:林黛玉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要给贾宝玉亲自喂酒!于是全体在场者的目光齐集在他们身上,于是王熙凤走过来,不顾宝玉的辩解,夺下了酒杯!这个情节实在值得商榷。我们理解主创者的苦衷,因为后面王熙凤要设调包计的,不能太突然,必须埋下伏笔。

这样就合乎逻辑了?答案不用笔者再说了。
仅仅如此当然不够,于是影红主创者也设计了一个调包计:在曹雪芹的原文中,抄捡大观园一场,王熙凤温柔和蔼地将要起身的林黛玉扶着躺下,并说了两句十分感人的话——但在影红中,这个情节被挪到了贾迎春的身上了。这样,将来王熙凤对林黛玉那至于死地的调包计,似乎在人物关系上就合情合理了!

这是“忠实于原著吗”?这是十分不严肃的改动。而且这个改动除了损害曹雪芹原著的主旨和人物外,对王熙凤后来丧尽天良的调包计没有多少帮助。影红主创者在前八十回的故事中设置出这些王熙凤开始冷对林黛玉的情节,不能(也不可能)使王熙凤后来的行为就顺理成章,因为它从根本上是不合逻辑的。这就像谎言:当你抛出第一个谎言后,必须用第二个谎言去支撑第一个,然后再用第三个去支撑第二个……依次下去,没有尽头,直到被彻底揭穿。因为它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上的东西,无法站得住。即使考虑到王熙凤人品,观众也无法对这些情节给予心悦诚服的接受。

3.
在影红中,有海棠结社这一情节。这也是观众(包括笔者)最为称道的一场。但是笔者不能为这一情节叫好——它的描述太仓促了。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熟悉红楼的人都知道,吟海棠诗,是曹雪芹通过每个人的诗作,全面、细致、形象地概括人物性格、行为理念的最为集中的一笔。在这一情节中,他几乎用人物鉴定式的诗句,塑造出“珍重芳姿昼掩门”的薛宝钗、“半掩湘帘半掩门”的林黛玉、“蘅芷阶通萝薜门”的史湘云和“斜阳寒草带重门”的贾探春。以后的人物行为,基本上便是沿着这个评判坚定地走下去的。浅尝则止、蜻蜓点水似的描述,除了说明主创者注意到了这一情节的重要之外,就是给人们留下了更多的遗憾。
也许影红的主创者过多地考虑了全片的长度,但不能削足适履。没有一场重笔描绘作诗的《红楼梦》,不能说是成功的,至少,是有着严重的缺失的。

4.
影红设置的贾宝玉游太虚幻境这一场,得到许多观众和红迷的首肯。笔者对影红能大胆表现这一场不持疑义。但问题是,影红设置这一场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看到,在该场中,贾宝玉翻了几篇册子后,情节便匆匆接到秦可卿身上。

第五回是全书的总纲,这一点影红的主创者不会不知道。既然写了这一场,就应当而必须按照曹雪芹的叙事,严格而审慎地走下去——但是影红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如果按此路走下去,就必须有演唱《红楼梦仙曲》这一情节,而一旦有了这一情节,就必须要唱到《飞鸟各投林》,而唱到该曲,就不得不唱出“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现在我们明白了,影红所以匆匆跳开曹雪芹一段情节,就是因为它“尊重原著”,说得透彻一点,“尊重”高鹗的“原著”。而在高鹗的“原著”中,贾府不但没有“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反而“沐皇恩”、“延世泽”、“复世职”……
这样,作为全书总纲的第五回,在影红中便成了一场表现奇幻、交代几个人物最终归宿、贾宝玉初试云雨情的一场说轻也轻说重也重的一幕。
惜哉!痛哉!

由于种种原因,视红在改编中删去了这一情节,成为该剧最大的遗憾。本来,这给影红提供了在思想上、艺术上甚至娱乐层面上,超越视红的极好机会。可惜,由于改编原则上的巨大失误,使这场本应成为全片经典一幕的重头戏,极为令人惋惜地拉上了帷幕。

曹雪芹是中国自诞生传奇故事和章回小说后,第一个大胆而巧妙地、机智而感情地、具有超越和革命意义上的、将小说中的人物命运和故事的最终结局,预先告知读者之人。这一创举彻底打破了中国古代小说靠“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招徕读者的传统和积习,以极高的艺术品位和驾馭能力,为世人铺展出一幅色彩斑斓而又曲径通幽式的工笔画卷。影红的主创者有能力也有责任担此重任,用自己独到而精湛的影像,再现雪芹先生这一呕心沥血构思出的情节,继而为整个故事合乎雪芹原旨的展开,奠定坚实的、具有审美价值和学术意义的基础。
但我们最终没有看到。奇迹未能产生,谬误却以南辕北辙的方式继续着。

5.
熟悉《红楼梦》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个特点:高鹗的续写冷眼看去,基本上是遵循曹雪芹总纲的原旨,规规矩矩走下去的。但稍稍细看,便漏洞百出。高鹗采取虚晃一枪的手法处理各个人物的悲剧结局,并对曹雪芹构思中的人物最终命运的残酷程度,几乎是逐一进行了稀释或调和。这就使得拥高者振振有辞,认为基本上完成了曹雪芹的主题,并且有所深化(认为高鹗对史太君在宝黛婚恋上的处理,对封建统治阶级的揭露更为深刻)!

其实这就像烧开水,99度的水也看上去也是热气腾腾的,但它绝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开水——问题很简单,因为它没有达到沸点(且不谈高鹗的续作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温度)。就是说,影红除了删去“兰桂齐芳”这一结局外,其它情节依然是按着高鹗的路子走下来的。这样,我们便在影红中看到了那场令人无法接受的调包计一场。

笔者始终认为,对高鹗后四十回的态度就是对曹雪芹前八十回态度的反面。林黛玉的悲剧结局,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和情节发展的逻辑问题,它涵盖了曹雪芹对人物的全部思想、艺术观念,它甚至涉及到对其他人物(特别是史太君、王熙凤和薛宝钗)的人品及性格的最终评判,它是整部《红楼梦》两大悲剧结局(宝黛恋和贾府)互为照应的不可或缺的结局之一。

这样,红楼梦两大结局,一个严重违背曹雪芹意旨,由黛死后钗嫁改成同一时间一死一嫁;另一个虽然删去了“兰桂齐芳”,故事的走向依然如高鹗所续,只不过砍去了尾巴,整个身子还在,一点也不影响人们对书中“兰桂齐芳”的理解和接受。
高鹗胜利了。

影红十分令人惋惜地沿着高鹗的续写演绎下去,由于导演手法的精湛、演员队伍的强大和电影本身所具备的艺术感染力,便相当程度地损害了曹雪芹原著的意旨,给观众在日后解读红楼,造成了思想上和艺术上的迷茫与混乱。

三.演员遴选
名著改编电影选用著名演员,几乎是全球的通例,无可厚非。因为这是保证影片质量的一个决定性因素。但是,任何一个导演都懂得,演员的最终成功,需具备两大元素:形似和神似。而名著改编的又一个特点是:它的形似是读者和观众通过对原著的文字阅读后,所产生的个人想象,加之一些美术出版物上的形象的参照。所以有“一千个人的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说法。

纵观中国四大古典名著,可以说,《红楼梦》对主要人物的文字描写是最细致、最传神、最富于感性色彩的。有些人物的描写,几乎到了可以使读者感受到人物的呼吸的程度!这无疑给改编者和饰演者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同时,它又是一把双刃剑——读者也会以自己心目中的定型照,以极其敏锐的眼光去审视饰演者的形似程度。
具体到《红楼梦》中的人物,宝、黛、钗、凤是全剧的“四大超级人物”,这四个人物的选择,在相当的程度上,决定了改编的成败。
影红上映后,人们最不满意的,就是这“四大超级人物”形似和神似的双双失败。

1. 林黛玉
陶慧敏是笔者比较欣赏的一位演员,八十年代,看她在《美丽的囚徒》中饰演的女主角
时,就预感到她会取得更高的成就,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也确实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但这不能是我苟同她出演林黛玉的理由。无论是形似还是神似,陶慧敏都距林黛玉有相当大的距离。这个距离不是陶慧敏本身艺术功力的问题,是林黛玉那几乎无人企及的气质和容貌所决定的。

首先,陶慧敏脸形稍宽,颧骨过高。脸形是中国古代文学中,塑造人物极其偏爱的一个手段。这是有道理的,谁也无法想象林黛玉会生就一张宽脸!尽管曹雪芹对她的脸形未写一字。这几乎是一个奇迹,全中国的人似乎都认为,林黛玉应该是一张鹅蛋脸!

奇怪吗?一点也不奇怪。想一想全人类为什么最钟爱天鹅和鸽子?还不是那流畅的曲线最富于视觉上的美感?
其次,由于曹雪芹对林黛玉五官的描写几乎近于工笔,这样,出现在大银幕上的陶慧敏就很尴尬了。特别是曹公对林黛玉眉眼的描述,使人们无法对陶慧敏予以哪怕是最大宽容度的接受(这和演员本人无关)。

上述两点,还只是形似层面上的。如果再说到神似,那陶慧敏就更难以企及了。由于形似和神似往往有着紧密的近似于血缘般的关系,所以从陶慧敏外在形象中透出来的气质(小家碧玉式),就不可能透出曹公笔下的那个仙气缭绕的绛珠仙子,那不同于大观园里任何一个女孩子的独特气质。简单地说,就是仙气。

无论薛宝钗如何丰美,王熙凤如何恍如神仙妃子,最终不过都是世俗的美。即使是在林黛玉耍小性子,犯酸的时候,她身上依然要透出一种仙气。这太让演员作难了。因此,林黛玉演员的遴选,是一件超过红剧中任何一个角色的重中之重。
但是影红对林黛玉演员的遴选太让观众失望了。

这不是吹毛求疵甚至无聊。林黛玉是中国古典文学中,唯一一位以现实主义手法塑造出来的、集高洁、聪慧与美丽于一身的艺术形象,是中国古典文学女性皇冠上的那颗宝石。作为后人,我们应当庆幸曹雪芹为我们创造的这一不朽形象,继而以极大的热忱与智慧,将这个形象用影像展现出来,让她以和《罗马假日》中的公主相媲美的辉煌照耀全世界。
这个形象将成为一种文化——林黛玉文化。

2.薛宝钗
与林黛玉形成极强烈反差的薛宝钗,集中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女性规范。曹雪芹通过贾宝玉之口,暗示这是一个外在形象上有杨玉环之丰腴的女孩子,与林黛玉形成“环肥燕瘦”的对峙形态;又通过姊妹们之口,明示她相当于群芳中的牡丹。这是一个非常形象而又慎重的修辞。因为稍有不慎,林黛玉的形象将黯然失色——所以曹雪芹告诉读者,林黛玉是仙草!芙蓉之说,不过是现实中的一种假托。

既然是牡丹,那我们不妨看一看,傅艺伟的外在形象和内在气质,是否适合饰演这朵群芳之首?
平心而论,傅艺伟的表演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程度,人物的把握和拿捏非常到位,甚至每一个下意识的反映动作,都浸透着她对这个人物所花费的心血。但是我们不得不说,由于外在形象和内在气质上所不可克服的差距,我们没有看到一个核心气质是“富贵”的花中王。傅艺伟的脸形和骨骼稍显嶙峋,这不是薛宝钗的脸形。影红的主创者应该从敦煌壁画上汲取营养,并以此为参照,去寻找饰演薛宝钗的演员。这样,才能抓住曹雪芹塑造这一形象的真谛。

丰腴美是一定历史文化背景下所产生的观念形态。中国古典美术中的众多典型女性形象,是中国人物画美学形成和成熟的标志之一。中国古典人物画美学,以形象的作品告诉我们,我们也有自己的、一点也不逊色于西方古典人物画(或宗教画)中的丰腴型女性。
薛宝钗应当是浸透着这样深厚文化底蕴的女性。
她的核心气质应该是:贵气。

3. 贾宝玉
夏钦,一个无比阳光而清纯的女孩儿。
既然是女孩儿,既然贾宝玉身上还有很明显的女性特质,既然考虑到拍摄周期长、青春
期的男孩子长得快——所以用了夏钦。
这太冒险了。

首先,夏钦作为一个女孩子,在身高上就使她在和其他演员对戏时,给自己带来心理上的障碍,给观众在视觉上带来不爽。特别是在她和陶慧敏对戏时,在视觉上更是很容易失去“哥哥”的“威严”。夏钦太小巧了。

其次,夏钦的五官精致而紧凑,是那种精巧式的女孩子的五官。特别是她的额头,是非常典型的、令许多女孩子求之不得的“秀额”。放在贾宝玉头上,就不是那回事了。尽管贾宝玉的身上有许多女性元素,但主体必须也确实是如曹雪芹所描述的那样,一个不脱本性的青年公子。他能在第一时间里(曹雪芹没有明写)博得绛珠仙子的青睐,肯定不是女性元素所起的作用。

再次,从曹雪芹所描绘的文字看来,贾宝玉的外在形象是英俊,而不是秀气。他所透出的,应该是一个男性叛逆者的气质(尽管这种叛逆是不自觉和无条理的)。但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过于纤巧的贾宝玉——这不可能让观众(哪怕是最宽容的观众)所接受。

女性的使用,还给观众的接受带来不可逆转的心理障碍。夏钦演的越投入,观众的障碍会越大——至多,人们会说,演得太像男孩子了。这对主创者,对夏钦都是不公平的,但又是没有办法的。谁也无法克服心理上障碍。人们能够接受越剧《红楼梦》中的徐玉兰,却不能接受电影中的夏钦,这似乎有些不公平,其实非常公平,道理太简单了——那是越剧——中国的“国剧”京剧中的四大名旦也都是男性!
因为那是戏剧。

戏剧的假定性,程式化以及由于文化传统制约所沿袭下来的这一方式,决定了女扮男的可行性,决定了观众在观看时与其达成的一种默契,但电影不行,绝对不行。
这样,夏钦给人们留下的印象就是“敬业”,就是以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儿之身去演绎一位混世魔王——难哉!苦哉!
贾宝玉的核心气质是什么?痴气。
夏钦演得很投入,但没有演绎出“痴”来。

4. 王熙凤
“恍若神仙妃子”;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够了。仅凭这两句,影红的主创者就应该慎之又慎地对待王熙凤饰演者的最终选定。
在影红拍摄期间,有记者的花絮中说,刘晓庆每拍完一个镜头,都要问一声:比她(指
邓婕)怎么样?
无论怎么样,就凭此种心态,怎么能够全身心地塑造好集美丽与奸险于一身的王熙凤?
也许是艺高人胆大,刘晓庆以极大的渴望和冲动,极力争取到这个角色并发誓要超越老乡邓婕!
但超越了吗?

即使没有邓婕的参照,刘晓庆塑造的王熙凤也不可能被观众所接受。同样,这与她的演技基本上无关。
王熙凤的核心气质是媚气。
刘晓庆演不出王熙凤的美。如果仅从容貌上讲,这个凤丫头不会输给钗、黛和尤二姐太多。王熙凤的美,是通过她的外在行为和机智体现的——而外在的行止又必须是依附在她那“恍若神仙妃子”的容貌和身量、体态上的。试想一下,如果王熙凤在老祖宗跟前那卖乖、耍娇的样子,放到王善宝家的身上,会是一种什么效果?

刘晓庆容颜不再,岁近不惑,实在不该勇挑这付重担,影红的主创者也不该过于依赖刘晓庆的演技和名气。一个20岁出头的王熙凤,尽管由于从小当男孩子养着,尽管聪明绝顶,尽管连许多男人都不如她成熟和有韬略,但造物主给予她体内的女孩子基因,不会丧失殆尽——她主动要求参与才女们的芦雪庵联句,起句拙扑而有懂诗人之风骨,说明她内心世界中还残存着童心与不俗。

刘晓庆想到这些了吗?
刘晓庆是一个才女,她的演技不必说,单就她那良好的音乐素质,就使笔者对她另眼相看。七、八十年代北影的三朵花(其他两朵是李秀明和张金玲),综合素质刘晓庆无疑是最高的。但是笔者还是要说,假使是在那个年代拍摄《红楼梦》,刘晓庆也不适合王熙凤这个角色。

宝、黛、钗、风“四大超级主角”在遴选上的失败,决定了整部作品的最终质量。
尽管有何晴塑造的异常成功的秦可卿,有林默予塑造的非常精彩的史太君,影红最终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一部长达735分钟的创造了中国电影长度之最的巨制,却没有创造出被广大观众所认可的鲜活人物。
其他人物的演员遴选和人物塑造,由于篇幅的关系,不再赘述。

四. 丹青难写是精神
在第十届中国电影金鸡奖上,《红楼梦》夺得四项大奖——
最佳导演奖
最佳女配角奖(林默予)
最佳美术奖
最佳服装奖
看一下影红所获得的奖项,我们不难得出结论,影红是一部精心打造的遗憾之作。
厚重的、富有层次的、饱和度极高的色彩,精致的、严谨的、古色古香、美不胜收的道具,几乎可以成为典范的红楼建筑……
在这一切之上,是被砍去了“兰桂齐芳”但贾府依然雄踞宁荣街、许多人物根本没有交待甚至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的高续结局;是极不理想的、广大观众和红迷翘首企盼但大失所望的宝哥哥、林妹妹、宝姐姐、凤丫头……
这是一个教训,它提醒所有艺术家,经典作品,特别是超级经典作品的改编和演员遴选,主题的深度和演员的气质必须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我们期待在不远的将来或者是很远的将来,在我们的银幕上,看到一部尊重雪芹原旨、又充分考虑到观众接受程度的红楼电影;看到一个个令我们震撼、惊呼甚至为之流下喜泪的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和王熙凤……
中国电影人有责任,有义务更应当有这个雄心壮志。

但坏消息传来了。
2006年年末,新版视红正式开机。主创者和投资方明白无误地对媒体宣布:我们无力承载沉重的学术之争,新版红楼,将仍然以一百二十回本为蓝本,进行改编和拍摄。

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
区区岂尽高贤意,独守千秋纸上尘。

王安石对时局的担心,对自己身后他人如何评价自己的忧虑,这一次落到了曹雪芹和他的《红楼梦》身上……
新版红楼将会以怎样的影像展现给世人?
我们拭目以待。

 

(写于2006年5月1日•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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