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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长篇小说《胎记》(76)

(2008-07-20 22:2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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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小说
9.
次日早晨,欧阳冬走进排练室里时,队员们还没有来,只有童小非一个人在擦地。
一瞬间,欧阳冬的心底涌起一丝感慨——啊,现在我明白了什么叫恍如隔世了……昨天的这个时候,一切还都没有发生——小非,你要是不告诉我,把这件事永远埋葬在自己的心里该多好啊……

“真早啊!”欧阳冬强笑着说。
童小非抬起头,说:“早。”然后低下头继续擦地。
欧阳冬拎起一个拖把也擦起来。
“你擦椅子吧。”
“好!”

童小非显然注意到了,欧阳冬的语调和动作都有些夸张。
欧阳冬抿着嘴,擦着桌椅。她看了一眼低头擦地的童小非,说:“今天挺冷啊……”
“啊,有点冷……”他擦完了地,拎着拖把向门外走去。
“放那吧,我去投。”
童小非已经走到门外,边走边说:“不用。”

欧阳冬在桌子上拿着抹布的手停止了擦拭,她出了一口长气。
队员们陆续走进来。
刘光明进屋就喊:“全队就小非和欧阳的值日象回事,提出表扬!”
欧阳冬向他笑了笑。
“哎,你眼睛怎么了?”刘光明问。
“啊,骑车时迷了……”

刘光明边开乐器库的门边说:“我还以为哪个混小子欺负了我们欧阳呢——欧阳,他要是敢欺负你,告诉我!”
“哎!”

周健走进来,直奔欧阳冬,小声地问:“童小非杵着拖把在走廊里愣神,你们闹别扭了?”
“他就那个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闹什么别扭……”
“我看他有点儿不对劲儿……”
“快看你的谱子去,昨天你拉错两个地方。”
“哟,这口气听着怎么有点儿象指挥呀!”

欧阳冬感到很累很累。怎么和周健和英子解释啊?童小非是私生子的事根本不能说,说了,就太对不起他了。不说,什么理由才能使周健和英子相信我作出的抉择是对的,至少是可以理解的?欧阳冬感到胸闷得几乎让她窒息——啊,这就是我的初恋……原来以前所憧憬的幸福最终不过是一场恶梦……

一天的排练,欧阳冬的琴拉得非常机械。她用余光看着身边的童小非,在合奏中分辨着他的琴声——哦,还是那么认真、那么严格、那么富于感染力……从昨天听到那句话起骤然产生的陌生感在琴声的冲击下,销蚀了些许,以往的感情惯性使她的内心阵阵发疼……
“欧阳,你拉得……”李剀南极力寻找一个恰当的词汇,“拉得平了些……”其实他心里说:你拉的是什么呀,就是练习曲也不能这么半死不活的呀!唉!

欧阳冬勉强笑了笑,点点头,意思是,我会注意的。
金英子终于察觉到了事情有些蹊跷——怎么我的阿冬整个像换了个人?怎么小非整个也没了往日那大男孩特有的可爱?
闹别扭了?因为什么?闹别扭也不能变得这么厉害呀……

终于在休息的时候,金英子找到周健,焦急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唉,我也正纳闷呢?这是做得哪一出呢……”周健说。
“咱们是不是应该找阿冬问问啊……”
“我都问了八百遍了,她根本不往这上头唠。”
“糟了,看来出了大事了……”
“什么什么?出什么大事?有什么大事?”

“你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阿健,那天唐娜晕倒,是谁背着她去的卫生所?”
周健的眉毛扬了扬,说:“这有什么?小学同学,纯洁的友谊;欧阳要是因为这个和童小非赌气,那可不对了——换了是我,是你,他都会这么做的,你欧阳也生气?真是!”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怎么?还会有更复杂的?”

“唉,不说了。这样吧阿健,先别急着问她和小非,再看两天:也许,我们在这为他们这对冤家犯愁,人家晚上,又说说笑笑地骑着车比翼齐飞了……”
周健咯咯地笑了,说:“托你这句话的洪福——我可累了,操不起他们的心了,我得为自己操操心了……”
“我也会帮你操心的,只要你需要。”
“我永远需要我的阿英。”

中午休息的时候,欧阳冬立刻起身走了出去,直奔厂部大楼——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当然,她最怕周健和金英子问她什么,她此刻觉得自己就像个尚未被人发现的贼,心虚得要命。
童小非则一直上了楼顶,顶着凛冽的寒风望着厂内北面那根孤零零的烟囱。

昨天欧阳冬在他说出那句话后一发火,童小非的精神整个就塌了下来——他全然没有想到。他想的是如何在欧阳冬面前表现的像个男人一样,让她为他自豪,而不是对他给予怜悯。
但欧阳冬给予他的是极力潜藏着的惊悸和悚然、厌恶和恐惧……
童小非失算了。

我不告诉她就好了……可不告诉她,我一辈子——别说一辈子,一刻也不能安心……我怎么能欺骗她啊……
童小非越来越恐惧地感觉到,欧阳冬在一夜之间就变了,或者说对他的态度完全变了……
“这么说吧,假如——假如啊,哪一天你遭了难,那个美人会一场一场地哭着离你而去……”
黎芳的话骤然在他耳边响起。

童小非晕眩了,难道她真的像芳姐说的那样?
想到这里,他浑身颤抖。
不,不可能!她现在是有些想不开——换了谁也得让人家难受一阵子呀,这毕竟不是小事……
想到这里,童小非便给自己这个论点收集了许多许多记忆中的细节作为论据,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欧阳不是那样的人,她是高尚的,她总有一天——而且很快就会想开的。

童小非最后看一眼那根烟囱,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就这样,欧阳冬和童小非在怪异的状态中度过了一个星期……

欧阳冬在挣扎,在自己对童小非的感情中挣扎。她也劝过自己,想开点,这又什么?可很快又被另一个自己否决了——私生子三个字你真的想背一辈子?
童小非在努力,为自己对欧阳冬的感情而努力。他也劝过自己,既然你对她的感情不能使她战胜你的身世,那你还留恋什么?留恋又又什么用?但另一个自己在说:她想不开是暂时的,她咱们会和你……

终于,他们都有些精疲力竭了。
这时夏秋岚告诉自己的女儿——就这样,慢慢地冷下去,他自己就会主动找你谈了……
一天下班时,已临近黄昏。
欧阳冬急匆匆地走下楼去,显然,她好像是在用这种行动告诉童小非,以后,不用你送我了……

童小非看了她一眼,便也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书包,把琴放进乐器库后,就下了楼。等他到了楼下,欧阳冬已经走进存车处的棚子了。他笑了一下,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但当他进了车棚子的时,他看到欧阳冬神色仓惶地看了他一眼后,便低下头去开车锁了。
他站在自己的车子前,等着她。

此刻的欧阳冬已经急出了汗,见鬼了,那车锁又打不开了!
童小非走过去,说:“我来吧?”
欧阳冬:“不用了,你快走吧。”
这句话太温柔又太客气了,童小非的猛然醒悟过来——这已经不是想得开想不开的事了,这是在告诉我,我们需要考虑今后怎么办了……

欧阳冬在一周里对童小非的客气在一瞬间聚集在童小非的脑海里,撞击着他的太阳穴!
童小非从她手里抢过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锁“嚓”的一声开了。
“谢谢你。”
童小非小声但十分严厉地说:“欧阳,你不要侮辱我……”说完他骑上车离去。
“我……”欧阳冬目瞪口呆。

童小非的自行车远去了。
欧阳冬骑上自行车,慢慢地向厂外的大道驶去。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层冷汗。太吓人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吓人的他……
她咬了咬嘴唇,便戴上口罩,向厂区外的大道上骑去。

多长时间没自己一个人走回家的路了,以后……以后又要自己走了……想起这一个星期里,以往两人最为盼望的下班这一段时间,成为一种难言的折磨——两人基本上不说话,偶尔说一句,便使后来的沉默更加令人难熬……
欧阳冬感到内心一片空寂,同时又有一种解脱了的轻松。两种更觉交织地抽打着她的心房。
欧阳志向值班去了,因此欧阳冬的家里显得静了许多。

吃完饭,欧阳冬一边帮夏秋岚洗碗筷,一边说了一整天里两人的状态。夏秋岚问得很细,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在听完存车处的一幕后,夏秋岚说:“……他能这样对待你也好,说明他不再抱什么希望了。”
欧阳冬感到自己似乎晃了一下。

“不管他什么态度,你都要尊敬他,私生子也是人。不成婚姻也不能成冤家。”
欧阳冬洗了手,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机械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看到了那磅黑毛线,她想了想,把毛线装进箱子,便去拉窗帘。她习惯地看一眼窗外,身子不由地缩了回去——童小非推着自行车站在院子外边。

欧阳冬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走出屋子,对正在看书的夏秋岚说:“妈,他在外边……”
夏秋岚用书角理一理自己的头发,想了想,然后说:“你让他上来吧。”
欧阳冬向门外走去。
夏秋岚看着她的背影说:“注意态度。”

欧阳冬出了院门,看到童小非的脸上挂着歉疚的笑意,默默地看着她。
“有事儿啊?”
“欧阳,下班时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
“没什么,你也不是有意的——你能上来坐坐吗?”
“上楼?”
“嗯。我妈让你上去……”

童小非惊叫一声——“你——你跟家里说了?”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说呀?”
童小非看着欧阳冬路灯下那张憔悴但隐含着幽怨的脸,又看一眼楼上的窗口,便推着车进了院子。他恐惧地感到,等待他的,将是他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摊牌!他感到自己的腿沉重而机械,太阳穴又呼呼地跳动起来……

大约说了有十分钟的闲话后,夏秋岚直奔主题——
“我们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好孩子,你能毫不隐瞒地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欧阳,说明你不想也不会欺骗欧阳和我们一家……同时也说明,你在给我们一个思考和决定的机会——不然你也不会说,你会一直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你是个好孩子……”

“姨——”童小非想说话,但夏秋岚微笑着摆摆手,继续说:“当然,如果你能早一点告诉欧阳就更好了……但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谴责你的意思,你有你的苦衷……”
童小非不能再礼貌下去了,他抢过话,说:“姨,对不起,您听我说一句,我也是才知道的……”
“是吗?”夏秋岚笑了,“那恕我直言,小童,你母亲总不会是刚刚知道吧?”

童小非脖子上和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起来,头上沁出汗滴,大口地喘着粗气。
欧阳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水杯向他挪了挪。
“姨,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妈?”
“对不起了,我这也是话赶话赶出来的……”

“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妈?”
夏秋岚看一眼童小非,心头抖动了一下——他急了,样子还挺吓人的……
“听我说小童——”
童小非站了起来——

“姨,欧阳,你们怎么说我都行,但不能这样说我妈;没有她,早就没有我了……我妈不是那样的人,欧阳你说,我妈会有意瞒着这件事吗?她因为要瞒着我,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做。你说说,是不是?你说话呀?”

欧阳冬用余光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正用严厉的目光盯着她。她知道,昨天晚上,正是这句话坚定了她要和童小非分手的行动!而现在,母亲把它如此残酷地抛了出来,太……太过分了吧?
但是我怎么说呀,我能说你说得对,我妈错了吗?我妈这么做是为了谁呀?

夏秋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太难堪,便说:“这不是欧阳的心思,是我瞎想的。小童,你要是有气,就冲夏姨发,好吗?”
“对不起了,姨。我也是心里不好受,就……”

夏秋岚大度地摆摆手,说:“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个好孩子,至于你和欧阳以后……我和我们家老欧的态度非常明确——听女儿的——新社会了,我们怎么能干涉得太多——但我们的态度是要明白无误地告诉欧阳的,我们毕竟是她的父母……”
童小非似乎看到了希望,眼睛里闪烁出一丝释然的光亮。

“对了小童,前几天我好像在南塔附近看到了你?”
童小非的脸上出现了慌乱。
“啊,我去办点事儿……”
“哦……我还以为我这双近视眼看错了呢。”夏秋岚的脸上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那个女孩子是小唐吧?”夏秋岚又问。
“是。”他突然领悟了夏秋岚的意思,急忙说:“姨,您是不是有些误会?我可以向您和欧阳保证,我没做一点对不起你们的事……”
夏秋岚笑了笑,心想,还得咋样才算对不起我们啊……

欧阳冬认真地看着童小非的神色,他好像很坦然,但坦然背后好像还有惊慌……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和童小非分手的准备,可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并且不相信这是真的。
接下来屋里的气氛就十分怪异而令人尴尬了。夏秋岚不再说话,欧阳冬不知该说什么,童小非想说话,但一看两个人的态度,便意识到,就是逐客令!

“姨,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
“好,天也晚了,我们也不留你了。”夏秋岚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欧阳,送送小童。”
直到此刻,童小非才注意到夏秋岚对他称谓上的变化。他拿起椅子上的围脖,默默地下了楼。

此刻的的童小非有一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他知道,现在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默默地走在他身边的欧阳冬的身上了。只要她还珍惜他们这段感情,他就有决心在未来的日子里逐渐改变夏秋岚对他和他母亲的看法。
她会吗?她应该会的,她多善良啊……

走出院门,欧阳就不再向前走了,说:“你慢点骑……”
童小非考虑再三,终于开了口:“欧阳,你还给我织毛裤吗?”
“哦,这个……你也知道,排练这么忙……我妈的毛衣还没织完呢。这样吧,我让韩姐给你织,她织得比我快多了,也好多了……”

“不用了。欧阳,我送你一样东西。”
“哎呀,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了……”
童小非从肩上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纸包,说:“这是芳姐出差去广州,我托她给你买的纱巾……”
“哎呀,这怎么行?”
“收下吧……”

欧阳冬接过来,说:“谢谢你费心,多少钱哪?”
“欧阳,别这样对我好吗?”
欧阳冬低下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了……”
童小非抬起头,看一眼楼上的窗口,说:“欧阳,你真的……”

欧阳冬抬起头,满眼是泪,说:“小非,原谅我吧,我们,分开一段日子,彼此都认真想想,好吗?”她实在不忍心把话说得太绝了。
童小非再单纯,也明白了,欧阳冬,他深深爱着的女孩,名字刻在自己心上的女孩,就要离他而去了……

他喘息起来,越来越急促。他知道,他最后的希望就在着一刻里彻底地破灭了……
“这个,我收下了,但以后,我们……”她哭起来。
童小非扯着自己的衣领,呼呼地喘了几口气,说:“你,变得太快了……”
他猛然从欧阳冬手里抢过纸包,哆哆嗦嗦地塞进书包,骑上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欧阳冬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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