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张璧,博友带我游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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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介休张壁古堡是我今春三月萌发的念想,那是在我骑行汾阳马刨神泉首次突破三十公里单程之后。张壁古堡与孝义市区也是这个距离,但是上坡距离较长,爬升较高,觉得自己这点“道行”还差些火候,需进一步在骑行中积蓄内力,争取秋后实现愿望。
自那以后四个来月,骑行纪录屡有突破,平遥古城42公里单程创了新高;三十公里开外的汾阳上林舍村也曾爬坡17.6公里,爬升高程542米。有了这些累积的功夫,已不把张壁古堡视作畏途,立秋后三天,趁那日多云少晴,骑行三个多小时,到达张壁村外。立于1040米高程看这村庄,三面沟壑,四围堡墙,居高临下,南望绵山,犹如一幅水墨丹青。
站在我面前的这位中年汉子,博学多才,勤于笔耕,随性赋诗典雅老道,长篇小说风情旖旎,最近还完成了《介休历史大事记》专著,洋洋洒洒一册张壁古堡景区解说词也是出自他手。
顷刻间与心慕已久的文友晤面,实乃缘分;有这样一位谙熟古堡文化的老师陪同游览,何其有幸!而别人向他问道我俩的关系时,他回答“是我老师”,明知朋友是出于礼貌,听来却是暖呼呼的。短短一个半小时游程,始终是那种融洽无间的感觉。
湛泉友领我从北门看起,北门以里是瓮城,西坐二郎神庙,南通曲尺门洞,一个村庄竟有县一级的城防建筑,真是不可思议。
湛泉友见我惊讶,简略道出它的历史缘故,原来张璧这个地方,东晋十六国时,北方少数民族政权就建了军事垒壁,你争我夺,战乱不已,占领者在此修城堡、挖地道,一直到隋末唐初都以军镇著称。
东侧琉璃碑旁,另有一通清道光十三年立“义捐济米碑记”,记载嘉庆十年张璧商家富户捐赀籴米、周济贫困的善举,彰显“里仁为美”、“乐善不倦”的孔孟之道。
踏入金碧辉煌的空王殿里,三米高的空王佛居中结跏趺坐,旁坐者似为普贤、文殊,俱沥粉贴金,灿灿生辉。三圣背后俱有镂空彩塑如扇,锡箔金银,七色炫耀,湛泉友称之为“背光”。
出得殿来,湛泉友提醒我看殿顶的琉璃脊饰,抬头看,正脊中间饰大体量的三山聚顶,脊端饰活灵活现的螭吻,脊檐饰威猛将军,各种小脊饰繁复,整体造型显得喜庆热闹,精美绝伦。
将手机摄影拉近正中的脊刹,左右为狮托宝瓶刹杆,中间刹杆的宝瓶以下有两层楼阁,各有仙人安坐其中。这些艺术珍品历经几百年风霜依然光彩熠熠,看着赏心悦目。
空王殿西接真武殿,系清嘉庆十三年重修。殿顶也是灰瓦、琉璃脊饰,阑额、雀替制作精湛,山墙墀头砖雕工艺细腻。听说神像为新塑,没有进去。
真武殿以及殿前钟楼、鼓楼,构成瓮城内门的城楼,向下望去,一条古色古香的老街风情万种。弯龙状街道红砂石铺就,民居、庙宇参差有致,任谁来,都会脱口而赞“真美!”湛泉友说,若下点雨,这街面才更好看哩。
蒙头转向地从兴隆寺山门殿出来,就下至老街了。那红砂石放射出的暖色,映红了街道映红了人。
这时候,湛泉友“隆重”地向我介绍了兴隆寺前一颗“槐抱柳”,那老树本是千年古槐,却与一株六十年生的柳树合抱共生,树围之粗,三四个人合抱不来;树干之高,可与三层楼比肩;繁茂的枝叶遮天匝地。
半后晌的老街安详,悠闲的张璧人或坐或站或漫步于老槐树下,一时间我心生迷幻,仿佛看到那株古槐纠缠网结着一代又一代张璧人印在上面的目光。
湛泉友继续领我向老街南去,来到一座叫做“永春楼”的拱门前说道,这是贾家巷的巷门,这条二百来米长的主街,东边有三条巷子,西边有四条巷子;“巷巷俱有门,门门不相对,巷巷皆弯曲,头尾不相对”;关闭了这巷口的大门,就形成古堡的第二道防线。我看那巷门高大壮实,堪比县城的城门楼子,的确是“堡中有堡”。
出南门回望那条袖珍老街,真不愧是荟萃古典建筑的国宝。而南门这一带的古建筑群,又给了我接二两三的惊喜。
庙院有古碑两通,一为康熙59年(1794年)《增修墙垣墁院碑记》,一为道光15年(1835年)《重修仪仗补修彩绘碑记》。
正殿新塑一主二仆,造像粗砺,三面壁画却工笔细腻,色彩鲜艳,显系历史遗存。湛泉友提示我说,那是组合了关羽一生的故事。
近前细看,果见那一幅幅故事彩绘有图示文字,大约不下二十来幅。
画面中的一人一马,一动一静,无不生动传神,呼之欲出,我看这画工简直就是大师级水平。
湛泉友对这壁画的完好保存另有解释:这座庙殿坐南向北,与一般庙宇坐向相反,故而壁画较少光线影响。我觉得很有道理。
关帝庙东侧院,北坐三间窑殿,东厢僧舍现改作古堡星相馆。
湛泉友说,这窑殿原为千手观音殿,文革期拆毁供台时,偶然发现后壁里藏着一尊塑形精美的泥包鉄像,端坐持钵,似道似佛,至今不知何方神圣,搞不清造于何年何月,猜不透为何藏身墙壁。他的奇特在于铁像裹着的泥巴是彩绘的,原初为什么要这样造像?这又是一层迷云。
在古堡星相馆里,湛泉友逐图向我解说了天上星宿与张壁地物相对应的情况,其方位之相合,令人称奇。星相学讲究的是星宿与建筑物相合为吉,不合则背,相冲则凶,无论这种学说科学与否,我还是为古老张璧天地合一的精妙布局叹服不已。它的这种建筑格局,当在几百年形成,是什么力量什么人,延续几百年运用“帝王绝学”搞这村庄的建筑设计?也许,我的这点迷惑早已在有关方家那里有了答案,游程匆迫,来不及请教湛泉博友。
继而由东侧院拾级而上,就到了南堡门平台,一座重建的魁星楼立于东侧,高约十米,二层挑檐阁楼,六角攒尖顶,砖雕脊饰也还精致。
南堡门正上方即为西方圣境殿,殿前《重修金妆西方圣境碑》记载,此殿“建殿年代不详”,康熙朝末年到雍正朝八年,花了九年时间重新修葺。
现在看到的样子,出自今人重修重建,若与同类重修重建水平相较,工艺可称优秀。不惟正中阿弥陀佛与左右大势菩萨、观音菩萨塑像做工细腻,三面墙壁彩绘、悬塑也有古风。
赫赫有名的可罕王庙位于南门以里东侧高台,东西北三面都是高墙垛口,俨然堡中之堡。庙院宽敞,南坐元代戏台,看着古朴凝重,朴实无华。
正殿坐北,建于九级台阶之上,硬山顶,三开间,隔扇门,直棂窗,一望而知年代久远。殿廊两侧树古碑三通,大明天启六年《重修可罕庙碑记》载有“可罕庙创于何代殊不可考,而中梁书延祐元年重建”字样,延祐元年(1314年)距今七百多年了,那时候已经是“重建”而非“重修”,据此推断,这庙的历史起码在八百年以上。
那么庙中所祀可罕王是谁?他是哪朝哪代人?碑文记述也语焉不详:“可罕,夷狄之君长也,生为夷狄君,殁为夷狄神,夷狄之人宜岁时荐俎焉。”湛泉友曾在他的博客这样写道:“可罕之谜,扑朔迷离,曰刘武周,曰高欢,曰忽律,似无定论,有待史者鉴。”
待到由元代戏台东侧厢房进入古军事地道入口处时,我看到简介牌这样写道:“……北魏孝文帝时,张璧为介休县治所,孝静帝时立为南朔州,迁朔州军人镇守,故推断明堡暗道为南朔州军人所为。”按此推断,似乎排除了刘武周为祀主之说,因为朔州军头领是鲜卑人高欢,以及后来镇守张璧长达二十来年的鲜卑名将忽律金父子。
作为一个参观者的看法,是在写文章时才形成的。当时光顾着紧跟湛泉友行走迷宫,偶有一念,并未深思。
深入地道,湛泉友见我弯腰曲背,小心翼翼,微笑着说,只要身高不出一米八以上,尽可伸展腰背放胆前行。
来到一处上下如竖井一般的工事时,湛泉友指着中部与上部的两个洞口说,从这里踩着脚窝子(仅容一脚的凹陷)上去,可通中层、顶层地道,这里还具有通风、通讯功能。
我很奇怪,在那个没有精密仪器测量的时代,古人是如何设计出这般上下垒叠、四通八达的地下网络?湛泉友指着土壁上的河卵石地层解释,就是参照卵石层走向确定地道方位的。
地道里巧设机关,这里边的陷阱直径一米,高约五米,为了让游人看得清楚,取走了上面的翻板。
湛泉友在一处排水口介绍,这里地势最低,地道里一旦进水,就会从各个方向汇来,由这里直接排放到村外沟道。
由排水口一侧斜上,即为中层地道,若非湛泉友提示,根本不可察觉。
中层地道有窑穴一孔,连接后部的藏身洞直通上层,可容十来个人设伏阻击来犯之敌,人称“地道堡”。
由地堡直行至将军窑豁然开朗,这窑洞形同普通人家窑洞大小,土炕里壁设通讯孔,可直接于此发号施令。
将军窑附近有一眼水井,距地面八米,向下十来米深,湛泉友说,必要时,设个翻板就成了陷阱。他说,地道里有十一眼这样的水井,还有粮仓等生活保障设施。
地道出入口遍布村庄各个建筑物犄角旮旯,游览线上的出口在半山腰一户农家窑洞墙角,从这里出来,所见已是堡外沟壑。
我已忘了是如何转入堡内的,跟着湛泉友晕晕乎乎就到了贾家巷西头。
小巷里高墙深宅林立,修复完整,若将我过去走过的那些古村老街与之比较,前者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回来看了湛泉友给的旅游资料,发现贾家巷东端那处五级门阶的张家府邸,前后就有十进院落七十二道门,里面的窑楼、过厅、厦廊、扇门布设雅致,各色雕绘满目琳琅。没来得及进去看看,心存遗憾。
好在湛泉友主动为我于张家照壁前留得一影,权当个记号,留待来日便于寻找。
湛泉友说,这里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的古民居就有七处之多,张壁古堡实际上是“双料”级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