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文/魏智渊

1

昨夜一点多才睡觉。

无他，在读岁月深处一些让我感动的记录。那些记录，是一个名叫“新教育研究中心”的团队辛勤劳作的记录。——我相信，凡是认真读过的人，没有人不会被打动。虽然这几年来，围绕着这支团队的气候，一直是如何的“寒风吹彻”。

下线前，我在微博中发了一首词：

青玉案·元夕  （辛弃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2

早晨五点刚过，妻子醒来，读书，给正读初中的女儿做饭。

坚持到六点钟，终于，我也不得不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刷牙、吃饭，然后开车送女儿上学。——学校离家11公里。

回到办公室，七点刚过，处理事务，反思，写下这样的一条微博：

回想起自己所做的大半工作，基本合格，部分优秀，但似乎还举不出卓越的例子。

——做一件卓越之事是不容易的，成为一个卓越之人更是难上加难。可以作为目标，但是慎用“卓越”一词，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同伴或学生）。不然，就真的是毁词不倦了。

做人应该老老实实，先力求合格。

生活不可谓不辛苦，但不能抵达卓越甚至优秀，就会有一份别人难以觉察的隐秘的痛苦……

3

正伏案，妻子发来一条QQ讯息，是她刚刚发给所有学生的短信。

上周，因为一些孩子出了水痘，所以学校被迫放假，但老师们都牵挂着孩子的学习，每天通过短信跟家长沟通，指导孩子学习。要知道，绝大多数家长都只有小学二三年级水平，有些家长还是文盲，一半的家长，连短信都不会回复……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今天的短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孩子们，今天是星期一，如果没有你们来学校，这个日子对我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的鸭跖草又开出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和那三四朵小小的白花点缀着空荡荡的教室，流露出淡淡的寂寞的表情。

早上五点刚过，老师就醒来，这样早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躺在床上看一会儿书，然后起身给女儿准备早饭，因为她还要去学校啊。

这几天老师正在看一本名叫《我是一只爱写作的铅笔》的书，讲得是有关写作的事。老师特别喜欢书中的一句话“当你不会写作的时候，就开始写吧。”想想作者说得真是有道理，因为文字很可爱，它结交朋友的方式很有意思，当你写下第一个字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字跑出来，跟它手拉着手一句一句的出现，而一句又会引出下一句。所以，永远不要害怕写作。只有在不断地书写的过程中你的写作能力才能提高。没有准备好了一次成名的作家。老师不止一次对你们说过“作家是需要写作的”也是这个意思。当你把阅读和写作当成你的必不可少的生活方式时，它们也就像你的呼吸一样自然了，你每次拿起笔也就不再恐惧了。

所以，亲爱的孩子们，每天写写你生活中发生的事吧，每天讲个故事给自己听吧，这样一天一天，说不定你将来就是个小小作家呢，哪怕不成为作家，你也为自己的生活留下了一份珍贵的回忆，时间可以一去不复返，但是我们可以用我们的文字让我们的时间、让我们的童年永远留驻啊。

我喜欢这样的文字，我深知其中的每一句话，都是自然而然地从妻子的心底流出。

乘着兴致，她又跟我分享了昨天和前天的短信（通过校讯通发送）。

这是昨天的：

早上，老师又像往日一样走进教室，拿起喷壶浇我们教室中的花草，突然间，我发现我们黑板前的那棵爸爸妈妈们买的树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出很多的枝叶，也长高了不少。我突然就生出一种想法，也许等你们毕业的时候，它已经可以长得和我们教室一样高了吧？那个时候的你们又是什么样子的呢？肯定也高了不少，而且不只长高了，更是文质彬彬了吧？想起这些，我心里就充满着无限的喜悦。

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一年后的样子，三年后的样子，五年后的样子，甚至十年二十年后的样子？五十年后的样子？

人生就是这样一天一天，今天我们给它涂抹上什么样的色彩，明天将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我们，画笔在你的手里，你的生命由你写就。亲爱的孩子，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你今天就要朝着它一点一点地努力啊。

早上，学校的网络一直不通，老师收到不少同学的短信，他们都不断地带给老师喜悦和安慰。

张宇、刘宇龙、李小龙、张雅楠等同学一大早就起来做了不少事情了，赵文波的病情正在好转，而难能可贵的是病中的他，不但每天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各项作业外，阅读写作都在认真进行，他每天都能坚持写一篇五六百字的写绘，坚持阅读最少两小时，这种战胜疾病的坚强乐观真值得我们学习啊。

生命就像爬山，你不断地战胜一个一个困难，你才能看到高处美丽的风景。

这是前天的：

亲爱的孩子们，此刻老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这儿今天没有你们的欢笑声，没有你们的读书声，但是，老师的心中却闪现着你们一个一个的面孔。

从早上到现在，很多孩子都不断地给老师发短信汇报在家的学习情况，这真让老师欣慰。对于此刻的老师来说，没有比听到你们在家仍然努力地学习、快乐地成长更欣慰的事了。

这两天，老师在学校也很忙，昨天一天老师忙着整理你们的档案，给我们的童话剧找恰当的音乐，昨天下午为了找一首令老师满意的曲子，老师就听了几百首曲子，但仍然没有找到满意的曲子，今天，我会接着找的，相信一定会让你们和老师都满意的。

昨天晚上八点多开始，严老师参于研讨教室文化的话题，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在这种研讨中严老师学到不少的东西。我是多么珍惜这种学习机会啊。但是因为严老师常常很忙，享受这种学习的快乐真是不容易有的事。所以，严老师常常羡慕你们，有时间，有机会，时时体会学习的快乐。

亲爱的孩子们，我们教室中那朵刚开的凤仙花看起来似乎要枯萎了，是不是因为你们不在她身边？但是李小雄那盆野花正开着两朵小小的白色的花儿，在窗台上随着风摇着她细细的腰身，清丽素雅的脸庞向着窗外的阳光微笑呢。

妻子说：

不知有几个孩子能看到

也许家长给孩子看都不看啊

我想，哪怕只有一个学生看到，也是值得的。哪怕没有一个学生看到，也并非没有意义。生命从最深处既是一种吸纳，也是一种表达，重要的是始终持有这份爱。

想起这几天，她一直为童话剧《绿野仙踪》配什么音乐而焦虑。昨晚很兴奋，终于找到差强人意的音乐了，无论如何要放给我听。我问她，为了寻找这几支曲子，究竟听了多少音乐？她想了想，说，不少于200首。

妻子并非榜样教师，并未生活在镁光灯下，但她的身上，同样也体现了新教育的精神，并且，朴素而热烈，宁静而悠远……

4

我不知道，丰台新教育小学这群资质很好的年轻人，有谁，能在多久，领悟到教育深处的这份诗意。这份经历了别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之后，从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诗意。

倘若会有那一天，那不但是孩子们的幸运，是丰台新教育小学的幸运，其实，未尝不是自己的幸运。

2012年6月11日星期一八点二十分随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