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师班会(78)】榜样教师,你能走多远?
(2011-09-17 14:3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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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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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样教师,你能走多远?
——网师一周观察(78)
(2011年9月11日-9月17日)
文/魏智渊
今天是年会第一天,这样隆重的日子,和往年一样,照例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所喜见到了一些许久不见的朋友。何况这一周也确实很忙碌:周二是《第56号教室的奇迹》课程开课,周三是文本解读与设计课程开课,周四是《构筑理想课堂》语文研课开课。
我不想停止周六版,但我又无暇静下心来思考【本来这周要写“理想的教室”的,这也是年会的话题之一,但我实在已经失语了,根本暂时地丧失了思考这个话题的能力,等年会结束,思考重新回到网师附属学校中,才能重新思考这个话题】,索性围绕我的一则微博阐发几句,就当是一次小小的放假。
这则微博是这样的:
很多时候,我似乎能够看穿有些榜样教师的命数,即他们注定走到某个限制,然后开始打转,打转,无非是在限制之内转得更圆一些。
与其说,这是自身潜质的局限,不如说,这是对自身生命的理解以及姿态形成的局限。只要这种追问是开放的,谦卑的,是无止息的,生命的发展便是开放的,无止境的。
1
榜样教师从没有断绝过,无非以前不叫榜样教师,而叫“名师”、“教育家”甚至“大师”。一些有资质,有情怀的教师,总会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以及外在的种种条件,成为弄潮儿,获得大大小小的声誉。
但是以我这个村野鄙夫的偏狭的眼光来看,新中国以来,大陆尚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教育家”或教育领域的“大师”【作为教育家的朱老师,实际上是属于“教育改革家”,而不是“教育理论家”或“教育实践家”】,别说像杜威这样的教育家,就是教育理论知识不甚精深的苏霍姆林斯基这样的教育家,也是没有的。不但没有,甚至没有涌现出几位离他较近的人。
或者更直接一些,纵然最优秀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名师,如钱梦龙、魏书生等前辈,他们在教室里的成就,他们所培养出来的学生的综合素养,也远远赶不上美国那个叫雷夫的小学教师,更不用说拥有苏霍姆林斯基的教育智慧了。以我研习苏霍姆林斯基的经验,他们甚至没有能够真正正确和全面地理解苏霍姆林斯基的思想,只是吸纳了其中一小部分,——这当然已经很了不起了。
也就是说,我们处于一个非常贫瘠的时代,民族精神全面贫瘠,教育也是全面贫瘠。贫瘠到许多时候连贫瘠本身也意识不到,而为一些演讲术或几步几法所蛊惑,所欣欣然地膜拜,这正是贫瘠至极的征兆。大音希声,小锣鼓热闹得紧,就制造了一片欣欣向荣的盛世假象。
没有真的大师,便丧失了活的尺度。许多人,——好吧,几乎所有人,便逃脱不掉这样的命数:才走了几步,就皇袍加身,戴上桂冠,于是便开始总结经验,提炼理论,并在余生中将这点粗浅的东西推向极致甚至以为教育真理在握,一个圈子便划成了。
——这实在非常的可惜,因为以许多人的资质,原本可以走得更远……
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名声和利益的诱惑是一个主要原因【但对许多人来说,这名声与利益的收获乃是正当的,他们并非沽名钓誉者,所可惜者,只是这些妨碍了他们走得更远】,——许多时候摆出谦卑的姿态,只是因为能够收获更多的名声和利益;但更重要的,是自身匮乏了一种东西,或者说一种品质,可能最大限度地冲破那些不必要的束缚。
这种匮乏了的品质是什么呢?
可以说是一种真正的谦卑,一种真正的面对真理无限敞开自身的态度,——不是形式化的或有限的谦卑或敞开,而是从生命深处流溢出的真正的谦卑或敞开,那一刻,精神生命如初生的婴儿,每一次看到世界都仿佛初见……
但比这一切更为本真的,我以为是对自身生命的深刻理解或领悟,是在求索过程中对人生意义的永无止息的真挚的追问与不断的回答。
2
新教育是什么?
它是一个不断地回归原点的婴孩,是在不断的求索中拥有自己稳固的原点,清晰的文化追求,卓越的课程体系但又不断面对未来开放的旅程,它的一个特征即是“未完成性”。
所谓的新教育榜样教师,即是在这条路上并肩行走,但比其他人稍微快走了一步两步的人。并且,这趟梦想的旅程才刚刚开始,种子刚刚萌芽,还有待漫长岁月中的浇灌与培育。
但许多时候我们是等不及的。领导们等不及,“新教育”等不及,更可怕的是,一些榜样教师自身也等不及。于是,以传播美好事物为名义,镰刀们一次次地割向远未成熟的庄稼。捧杀更甚于虐杀,因为种种的需要催生了相应的市场,于是,并不成熟的教室被一次次地言说,并且有意无意地隐匿掉阴影部分。
伴随而来的,是演讲邀请、媒体报道,以及可观的资助。许多时候,艰难或默默无闻能成就一个人,反之,则会摧毁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一切以美好的名义。
以美好的名义!
因为从我们唇边流过的,依旧是新教育曾经创造出的美好的词语:
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共读共写共同生活;
相信种子,相信岁月;
尺码相同的人;
开出一朵花来;
……
以及,许许多多曾经开启我们生命的源初的新教育故事。
但是,我们决不肯承认自身的浮躁。吊诡的是,我们常常批评时代的浮躁。我们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甚至自己已经失察了的内心。我们不知道的是,那些美好的词语,正在从我们的生命中飞离而去,成为仅仅附着在外表上的装饰。
我们说,要传播美好的事物,让更多人知道。但其实我们的内心,只是惧怕自己被人遗忘。
开出一朵花来!那么,是我们自身言说,还是花朵用它的芬芳来言说?这是一个问题。
3
我并不愿意,但事实上我发现自己成了一只新教育的乌鸦。——现在已经成了流浪的连饭碗都没有了的乌鸦。
我受到了许多激烈的批评或攻讦,那些批评的理由都十分的充足。总之,我是促狭的、偏激的、缺乏宽容的、不识时务的、不合时宜的、自大狂妄的……因为有些时候我的声音太过于刺耳,比如我一直是年会的激烈反对者,因为我觉得年会年复一年地挑战着我的良心,我内心渴望的是另一种聚会:朴素而热烈,宁静而悠远……
我从不觉得自己真理在握,就一定是正确的。甚至,许多东西根本无法依靠争论来辨析,而是我的敏感的灵魂会直接地发出声音:不对,这样不对!
事实上,我一直认为新教育的榜样教师,所有的,所达到的高度极其有限。目前最有成就的一批榜样教师,其教育成绩,也主要地是靠儿童课程支撑起来的。但纵然儿童课程,我们所能实现的仍然非常有限。而作为新教育课程核心的理想课堂,现在研究已经足够深入,但实践上仍然还是一大片有待开垦的处女地。
我相信许多人是感受到这一点的。问题在于,感受到这一点后,是拼命地掩饰,当它不存在,还是不断地回归到“无知”的状态,然后重新出发?
不错,当我们出发的时候,是怀着一颗纯粹的初心。但是,任何初心都必须经过不断地拷问,并在学习中获得更深的觉悟,否则,它很难支撑我们走到足够远。
或许我们应该追问:
我为何而生?生命的意义何在?
教室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如何理解我与学生的关系?
我们不是为了学生而活,因为我们不是工具,我们的生命本身就是目的。而当我们真正地为自己的幸福而活的时候,“我”意味着什么?幸福又是什么?
……
除非你在教室里获得深沉的幸福,并始终保持着对这种幸福的强烈渴望;除非你在探求知识的过程中获得幸福,并始终保持着对这种幸福的强烈渴望……并且,你能承受教室里的痛苦,你能承受感受到自身无知时的痛苦……这些让你感觉到外在的肯定或奖赏只是额外的,是真正意义上无足轻重的……,——并且,这一切成为你生命中的本能力量。
这种力量,曾经是推动过苏格拉底的力量,推动过苏霍姆林斯基的力量。
我们常常走得不远,不是因为我们自身平庸,而是因为我们对自身生命的理解导致我们浪费了上帝平等地赐予我们的可能性。——这是我的观点。
4
我是一个并不拥有教室的平庸的人,一个饶舌者,一个觉醒太晚但仍然真诚地思考生命意义的教育吉普赛人。
无论是做网师,组建网师附属学校,或借助朋友的力量开展网师教室图书馆项目,我都有一个朴素的梦想,即汇聚那些“无论……,我能……”的网师学员,他们中有不少人已经是榜样教师,有一些人将会成为榜样。
我不希望网师成为新的“名师培养基地”,那将是一个最悲哀的结局。我希望它是一个真诚而朴素的孜孜不倦的探求教育真理的纯粹的润泽的家园。在这里,学习就是空气,对于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探究将压倒一切,成为我们的兴奋点所在,也成为我们的幸福所在。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中,这种纯粹的想法无非是幻想而已。
可是,我确实是个喜欢做梦的人。我知道有些人会以梦想之名加入,最终又因另外的原因离开,这是每个人的自由或宿命,但我知道,在这种来来往往中,梦想本身,未必会破灭。
2011年9月17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