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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老顽童     选自 〈〈 大医生手札〉〉

(2008-03-12 00:4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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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杂谈

赛门教授是世界胸腔放射诊断学权威。他是英国伦敦大学胸腔放射学主任。每年春天和秋天,他都来我们这里作为期一周的客座教授,他既是我们主任弗里瑞教授的 好朋友,却在学术上又是死对头。他们坐在一起只可以喝酒谈女人,一旦提到肺部放射学诊断时,两人多是不欢而散。偏偏我们敬爱的赛门,就爱往我们这里跑,搞 得我们这些住院医生们,躲都躲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听他胡扯。
那天是星期二下午三时,是我们例行的放射——病理讨论会。还差十分钟才到三点,他老兄早已坐在第一排等候我们。我们的主任照例不会参加的,因害怕当着我们的面吵架,弄的自己和客人都难堪。而我们这些小字辈们只好舍陪君子,硬着头皮随时听教。
“大家好,今天你们主任委托我主持这里的讨论会……”
“嘻嘻”一位女住院医生的声音。
“嘘嘘,别大声”另一个低声说。
赛门有点耳背,当然听不到后排的嘻笑声。
赛门从他的大皮包里抽出两张肺部的X光照片,一张是正位片,另一张是侧位片,开始发话了。
“我们英国穷,所以每次照片只有两张,一张正面,一张侧面。而你们因为太有钱了,所以正面要照两张,一张深吸气时照的,一张深呼气时照的,其实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浪费钱罢了。用一张深吸气的便够了。请问,有那一种疾病只有在深呼气的时候才能在照片中看到的呢?”
“气胸!”一位住院医生说。
“那也不一定!”赛门说。用他那特有的牛津腔,只要你们细心一点看,最小的氧胸也可从一张深呼气照片中看出来。然后他指着前排的一位住院医生,暗示他点头同意。
可是这位仁兄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假装听不见。他气急了,看到我这个黄脸孔黑头发的认为容易对付。
“你说呢!”他盯着我,看来这次逃不掉了,我一时气急了。
“在英国是你对,在加拿大是我们对。”
“放屁!你是那来的道理,快说!”赛门气坏了。
“正如你所说,英国穷,为省钱,所以只照一张,然后用你们特有的犀利眼可以看到最小的气胸。我们这里的人,因为天气冷,眼睛被冷风吹的迷糊了,张得不大,看片不清楚,只好多加一张深呼气的照片,把气胸弄大些,容易看的清楚。”
“那来的鬼道理,是不是你们老板教你说的来调侃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其实是我急时造出来的。”
赛门苦笑了一下,算是放过了我,然后看着照片,指着另一住院医生:
“你看这张照片有什么不对?然后给我分析一下,告诉我你的诊断,看看对不对。记住,每张照片我都有病理结果的,妄想蒙混过关!”
那位住院医生看了老半天,却看不出一点头绪,带着无奈口吻说:“赛门教授,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提示?”
赛门表露出得意的神情。“你真蠢,这张照片里的毛病,我在伦敦的学生一下子便看出来。”然后他把手伸到大皮包里,寻找什么似的,可以找了老半天,一边嘴里自言自语。
“我的点棒棍那里去了?”
“啊!我知道!”一位女住院医生说“你把它留在休息室里了,我看见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放在那里,所以我没有把它带来给你。”
“嘿嘿”赛门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她,“是不是你又给我捣旦,偷偷地从我的皮包里拿出来放在那里的!”
“不敢,不敢……”
“我知道你是记恨着我上次向你的主任告了你一状,说你在病例讨论时打瞌睡。所以和我捣旦了,是不是?”赛门带着愤怒状。然后大声说:“还不快给我拿来!”
“是!”可她一去又半小时,真把赛门气坏了。
“你们这班捣旦鬼,不好好学习怎么配得上麦基尔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呢!你们忘记了你们的先贤奥斯拉的教诲了吗?”
赛门最佩服奥斯拉了,在医学界,他是被公认为内科之父的。是第一位麦基尔医学院的内科主任,也曾是英国牛津医学院的内科主任。赛门的爷爷当年在牛津受训时是他的手下的得力助手。这件事差不多每次来时他都找机会提醒我们的。
“又来了。”我背后的一位偷偷地说。
然后他终于拿到点棒棍了。只见他用点棒棍在那张X光片上点了一下,原来是肺底层那些微细的变化,有点像蜘蛛网的形状。
“这是网状变化……”
“什么!”赛门提高了声音。
“我说网状变化”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可是你们总是不听,这不是网状变化,是纤维变化,病理上是纤维变化!”
“可是我们看的是影像,所以只能用影像来形容它,影像显示出来的是网状,我看不到纤维……虽然它很可能是纤维,不过那是病理名词,不是放射学名称。”那位住院医生理直气壮地说。
“你们真是玄顽不灵……真是你们的宝贝主任罗勃弗里瑞的好弟子,只听他的,我的就不算!”
其实赛门和我们主任为这件事争执了多少年了,我们主任是一派,用网状的支持有哈佛的格林,耶鲁的思邦。
赛门是另一派,用纤维状的支持者有多伦多的斯诺,英国的诺科。记得有一次我们麦基尔的一个毕业生去多伦多参加专业口试,撞到同样的情形。那个考官是赛门 派,我们那位医生不知情,指着X片猛叫网状形、网状形。没有想到,那个考官二话不说,马上客气地从衣架上拿下大衣替他穿上恭送出门。那倒霉鬼还洋洋得意, 以为考试结果,没有100分也有90分。可是一放榜却名落孙山,弄得苦不堪言,白白多等了一年才拿到专业文凭。
又有一次,哈佛的格林依例一年一度被邀请去伦敦演讲,刚好由赛门主持会议。赛门半年前去哈佛做客座教授时碰到一鼻子灰,正是君子报仇,半年未晚。心想好一个法子,好好地整格林一下。
格林一下飞机,原来约好的人没有来接机,也没有礼宾车,他只好坐出租车去旅馆报到。
可是柜台的红发女郎花了半天仍找不到他的名字,只好很礼貌地说:“格林教授,很抱歉,大会没有替你预定房间,可能他们遗漏了,你是他们最主要的主讲人……看来是他们疏忽了,请你到休息室稍等一下,我替你调查一下。”
一等就是半天,格林不耐烦了。来到柜台前找到红发姑娘。
“请问你们查到原因了吗?我明天一早就被安排演讲,我希望先好好休息一下。”
“对不起,大会把你安排到郊外的一个三流旅馆里,是我们刚才知道的。本来我想去通知你……但你却先来问我了。”
格林气得鼻孔生烟。
“请问这次大会有几个主持人?”
“就只有你一个。”
“既然只有我一个,你们怎么可能把我安排到郊外三流旅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我再问一下吗?”
“好,我等着你的答复。”
又是半个小时。
“我们找到赛门教授,他说本来是想把你安排在我们这里的总统套房的,由旅馆派最好的劳斯莱斯轿车到机场接你,可是旅馆不但不肯派车接你,还把你的名字删掉了,再把你安排到三里外的三流旅馆里呢!”
格林从来都是被人捧上天的贵宾,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恶气,但他毕竟是有学问的有道德的人,不能不摆出一副绅士的风度。
“这又是什么原因呢?”他很礼貌地问。
“旅馆经理不肯说……你知道我们做职员的是不敢再追问的”
“我总得要弄明白的呀……你知道郊外旅馆来回不方便,耽误演讲总是不大好吧?”
“我想你还是直接去问他好了……我可以替你接通他的办公室电话。”
“谢谢”
红发小姐又弄了半天,才把电话机交到格林手中。
“很抱歉,格林先生,我们不是不欢迎你,但我们不愿意你住在我们这里,原因我可以不说吗?
“你知道我是你们请来的客人。”格林强忍了一口恶气,很礼貌地说:“这总不能算是你们待客之道吧”
“好,既然你一定要知道底细,我就直说吧。那是一年前你来我们这里演讲,你是住在总统套房,你穿着三角游泳裤从五楼的总统套房一直走到楼下的游泳池,最少有三位女士向我们投诉说以后不再来我们这里住了……”
“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通知赛门教授,心想由他告诉你更合适些……”
“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呀!”
“怎么会呢?”经理一头雾水:“我当时告诉赛门教授说只要你给我们写几个字说明在美国穿游泳裤在旅馆行走是平常事,对我们这里的规矩不太清楚,下次改正就可以了。但我们没有收到你的信,心想一定是你生我们气,怪我们大惊小怪,所以我们也不敢招待您老人家,怕你出洋相!”
“真是岂有此理,赛门这家伙一定存心和我作对……”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最好不过了。其实我们的总统套房一直都不敢租出去,就怕是一场误会。好了!如你不介意。”说到这里。经理狡滑地一笑“不再穿泳裤在 大厅里行走,我们很欢迎你住进我们的总统套房---而且,为了表示歉意,我们会送鲜花及香蕉到你的房间,你知道,我们一直以能有你这样的佳宾为荣的。”
格林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却不肯放过赛门,第二天大早,赛门电话里说:
“哈罗!格林小老弟,很抱歉,因昨夜我的太太肚子痛,未能到旅馆欢迎你,又怕你旅途劳累,可能要早点休息……。”
格林没等他说完。“多谢老兄关照,我睡得很好,不过只睡了四个小时,其他时间是被旅馆经理挡架……”
“这就奇怪了,我们每次都替你安排住贵宾总统套房的吗?他们为什么会给你麻烦呢?”
“他们说你向他们告了我一状,说我上次住在这里时在游泳池里小便,被一位女士看见了,所以这次不让我住进来。后来我说你在说谎,他们相信我的话,还说你故态复盟呢!”
“什么说谎,什么故态复盟?我听不懂。”那赛门急了
“他们说你每次开会时总是挑几个死对头來作弄你不欢喜的客人,造谣生事,所以他们以后再也不听你的话,另外,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柜台小姐说,你每次见到她时,你总是用你那对老鼠眼盯着她不放……她说她怕死你了……”
“真是岂有此理,我非找她算帐不可。她叫什么名字?”
“我可没问,况且你这个威风八面的皇牌教授总不会找一个年轻姑娘算帐的吧。不过我还是奉劝老兄一句,把你的犀利老鼠眼放在看气胸上面吧!因为只有你才能用 深吸气的照片看出微小气胸。我们是看不到的。所以只有我们才有资格看漂亮小姐,因为我们看气胸是不用费神的,即使用同样眼光看漂亮小姐,她仍只会认为我们 是欣赏她,不像你那双老鼠眼盯着人家不放……”格林还在滔滔不绝地挖苦赛门,这时对方的电话已挂断了。
开会的时候,轮到格林主讲肺炎的分类。差不多每种性肺炎都有网状变化的,火爆场面又来了。
先是赛门点火。
“格林教授,你讲了四十五分钟,用了五十三次网状形态变化,请问那网状形态是什么东西?”用调侃的口吻。
格林却不中计:“就是你老兄所讲的纤维变性,不过那是病理医生专用的名词,我不想捞过界,像你老兄一样!”
 不过格林还是中计了,因为这里是赛门的大本营,格林坚持自己一套会吃亏的,只见格林灵机一动,转换话头:
“不过我并没有说你不对,我们是互相幽默一下而已,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天到晚做着那些讨人厌的研究,假如去掉了幽默,我们生活中的乐趣便等于零了---所以……你还想让我讲下去吗?”格林望着赛门,故作神秘欲言又止之态。
赛门又被弄糊涂了,又有点好奇。
“又有谁不让你讲话了?”
“好!假如我幽默地说那位漂亮小姐告你的状,说你那老鼠眼盯着她不放,你又怎么会生气?我又怎能报得你昨晚故意不让我睡好觉的一箭之仇呢?”
满堂听众大笑不止。即使他们听不懂他们讲的是什么,不过这两个死对头互相调侃对方已是尽人皆知的事。他们大概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我却不懂,他们都是学富五车的世界权威人士,何故为一个名词而动枪动刀呢?但想深一层,或许格林是对的,他们一天到晚钻研学问,总得拿一些笑料来调剂一下身心,或许说年老而不失赤子之心罢,金庸小说中制造了一个老顽童周伯通,我们这里何止一个周伯通!

文章选自作者的新著 〈〈 大医生手札〉〉
作者及作品详细介绍http://vegas1688.com/images/dianji.jpg    选自 〈〈 大医生手札〉〉" TITLE="学术老顽童     选自 〈〈 大医生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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