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洪波

　　钟南山院士又爆猛料，“50岁以上的广州人肺都是黑色的！”这个猛料，不比几年前否定SARS是衣原体感染来得小。（6月14日《华商报》）

　　这当然只是我的感觉。SRAS是不是衣原体感染，当然很重要，何况SARS当时正是焦点，当时一般人也搞不清衣原体不衣原体。但现在，一般人都能理解并直观地表达，广州人50岁以上成黑肺，原因是吸入污染物过多。

　　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倘非钟南山说出，我会怀疑它是谣言。当然，现在我也不能肯定“根据临床和手术统计”的材料，就能证明广州所有50岁以上的人都是黑肺，但我至少相信钟南山没有造谣的动机，而是想表达一个有医疗实践支持的严重事实，因为大气污染，现在肺癌已经成了常见病。

　　我有抽烟的不良习惯，不算多，但应该足以把肺搞黑。我知道一个劝人戒烟的材料，就是抽烟的人有黑色的肺，也知道确有人见到触目惊心的透视片以后，痛改前非，戒烟一举成功。但现在好了，我虽然没有生活在广州，但也是国内大城市，大气污染情况差别不会太大吧？大家都是黑肺了，按郭达在小品里的话说，心理就算是“平衡咧”。

　　当然，我也很惭愧自己有抽烟的恶习。不知道这对大气污染的形成有多大影响，没起到好作用是肯定的，一手烟害己，二手烟害人，害己害人的事情都做了不少。我听说二手烟甚至比一手烟还要可恨，但我想吸烟主要还是害己，如果主要是害人，那么国家就不会任烟厂造烟，而要禁止烟草业了。没看到枪支管理么，虽然也有走火害己，但主要是威胁他人，国家就禁得很严嘛。

　　我确实也没有看到谁在讲大气污染时把公民抽烟列为一个因素。钟南山说“珠三角正面临着复合型大气污染的威胁”，复合型？概念很新潮啊，人才要复合型，大气污染也复合型了，厉害。复合型大气污染中，都合了些什么东西？不知道！汽车尾气、工业废气，甚至奶牛消化产生的气大概都算吧？

　　我没有什么方案，只能发一点感慨。我想绝大多数公民，都是如此，他们不想50岁以后就成为黑肺，但是你不能说不要提意见，要么提怎样解决问题的建议好了。提建议，需要门槛，你得是专家，钟南山都不够格，他只能说大家都黑肺了，大气污染怎么控制，那得环境治理的专家来建议。如果只能提建议，不能提意见，公民也无所谓公民，每个方面都有绝大部分人达不到提建议的门槛，那样社会就鸦雀无声了，听任几个专家配合行政官员随便处置。

　　但现代社会不是这样的。大气污染了，公民并非只有像女孩子看见灰尘那样掩鼻屏息，匆匆逃去，何况大气污染、环境污染，你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环境问题首先不是专业问题，而是公共政策问题，乃至全球问题，然后才是专业技术问题。因此，我们不能说没有建议方案就闭口，任何人都得为自己的黑肺和无处可逃而表达意见、提出要求。任何一个公共议题，都不应是专业人员与政府自行安排的事务，而是公民的话题，公民是有要求、有呼声、有意见的人。

　　数据说，目前我国二氧化硫排放超出环境容量1倍，酸雨覆盖率达到国土的1/3，70％的江河湖泊受到污染，90％流经城市的河流严重污染；3亿多农村人口喝不到安全的水，4亿多城市居民呼吸着严重污染的空气。个人有良好的卫生习惯当然很好，但相对于上面说的数据来说，个人卫生习惯又能顶多少事呢？污染带来的不只是多刷几遍鞋、多洗几回衣，它可以使个人的生活讲究变得了无意义。

　　很遗憾，尽管污染是如此严重，我没有看到一个相应的公民运动和社会风潮，只看到污染的事实在扩大，以及政府推进绿色发展的雄心，公民们参与其间而已，而且往往受害却投诉无门。在这样的重大议题中，我能看到专家，看到政府，意见有分有合，总归是渠道互通，但社会在哪里，公民们在哪里，我不知道。这几乎也是所有重大公共利益中常见的状态。(作者系知名杂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