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奥运赛场上最大的新闻就是刘翔因伤退赛。刘翔此举让所有关注奥运的人一片错愕,大失所望。有网友甚至说,刘翔至少应该跑完这短短的110米,不能跑,走也行,这样也对得起全场及全国人民的期望,对得起那么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搬出1968年墨西哥城奥运会上,拖着流血的腿走完全程的坦桑尼亚马拉松选手约翰·斯蒂芬·阿赫瓦里的那句名言:“我的祖国把我从7000英里外送到这里,不是让我开始比赛,而是要我完成比赛。”这种想法确实太偏激,短跨项目和马拉松显然不具可比性,试想,观众看见一个受伤的运动员在100M栏的赛道上慢动作跨栏,是会站起来为他鼓掌呢,还是会讥讽他哗众取宠?
人们为什么会如此失望?很明显是我们把这块奥运金牌看得太重,似乎整个北京奥运会的看点仅在于此。想当年刘翔在雅典夺金之时,评论员激动之余就兴奋地说出:“刘翔的夺冠证明黄种人也能在直道上取得好成绩”这样的话来。尽管我们常常对体育界的“人种论”深恶痛疾、极力抨击,但轮到自己占有优势时,又往往得意而忘形。人们四年后憋足了劲,想看到刘翔与罗伯斯一争高下,再续辉煌,而他却以因伤退赛的方式提前谢幕,大家的心情由天上跌倒谷底,的确难以轻易接受。
虽然刘翔在奥运赛前的记者招待会上曾说过:“其实在我心里根本就没把奥运会太放在心上,对运动员而言这只是另一场普通的比赛罢了。”但这显然并不是所有人的看法。至少,从孙海平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的泣不成声就可见一斑。另外,孙教练也透露,赛前曾有某体育官员给刘翔施压,甚至说:“如果刘翔在奥运会上夺金失败,那么他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观众要激情,官员要政绩,如此的舆论与环境,刘翔又如何能“众人皆醉我独醒”?
其实“退赛”事件本身其实就意味着压力。刘翔伤病的程度是否能上场比赛,队医、教练对此难道都没估计?我想不会。之所以刘翔还会硬着头皮上场,是因为没有人敢说放弃如此重要的比赛,没有人敢于承担这样的后果!在国内,还远没有形成一句“伤病”,就能令所有人释怀和接受的竞技环境。我们经常能听到国外运动员因伤而放弃某项比赛的消息,但在国内却鲜有耳闻,是国内的运动员伤病少吗?恰恰相反,国内训练常年尊崇“三从一大”的原则(从难、从严、从实战需要出发,大运动量),与国外相比,运动员伤病只多不少,这从我国大多数运动员的退役年龄偏小就可看出。我们津津乐道的都是这样的新闻:医生从叶乔波的膝盖里拿出了五块碎骨头;张丹在双人滑比赛中重重摔倒之后,强忍伤痛和搭档张昊完成动作;王义夫晕倒赛场……“带伤上阵”是中国体育界再熟悉不过的词汇,这个词甚至烙上了光荣与荣耀的印记。
尽管事实表明,和1988年失意于汉城奥运会而饱受国人非议的李宁相比,刘翔此次因伤退赛幸运地获得了逐步成熟的观众的理解和支持,但这种把竞技体育无限拔高的惯性思维积重难返,不是一天就能改变的。如果真像纽约田径大奖赛那样,刘翔连面都不透就宣布在奥运会上弃权,相信国内观众和舆论断不会像现在这样温情和包容了。
李力研曾对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日本竞技体育没落的原因分析到: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就无需竞技运动的象征意义了。随着我国综合实力的增强,竞技体育曾肩负的“为国争光”、“扬眉吐气”的重任也是时候卸下了。
多少年来,从顾拜旦的《体育颂》里,我们似乎只看到了勇气与荣誉,而把乐趣抛到了脑后。或许“刘翔退赛”这件事就是一个隐喻的开端,希望值此机会,能唤醒人们对竞技体育、对体育运动的重新认识,让体育从国家荣誉的殿堂里走出来,带给寻常百姓家更多的欢乐与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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