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自洁的洗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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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散文、随笔、诗 |
这就是古老的命运的功课——除了通过苦难,我们将无从达成。
神如果要重用你,必定先劈开你。
体验痛苦,是超拔人生的必经之路。全面地、自然地、纯净地迎迓它、接纳它,就像山谷的野百合接受自然的洗礼一样。世界之美既通过幸福喜悦显示给我们,也通过痛苦忧伤向我们显示。
不幸和受苦有时候会成为人生的一种魅力,它就像一颗价格昂贵的红璧玺。它可以帮助一个思想着的人洞明堆积如山的事实,使灵魂空明。
这时候,受苦就成为一种光。这光来自个体存在的灯盏,但它照射在人与世界之间,使人生到达一个边缘地带。这个边缘地带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奇境。这个因为不幸和受苦而灵魂空明魅力充溢的人,则成为这奇境中的一个奇景。
受苦与苦难不同。苦难多数时候是社会化了的、自然化了的,而受苦是纯个人的。
受苦使人倾空自己。只有倾空之后,才能接纳上帝的挚爱。
就生命的存在而言,一片草叶与一个星球是一样的,一个圣人与一个凡人,也是一样的,在整个的存在中,它们不能彼此替代。一只羊不能替代一只蚂蚁,一株最高贵的牡丹或玫瑰,不能替代旷野上的那棵车前草。
而且,存在的整体性,也不能涵盖存在的个体性。原野里最小的一株小草,枯树上最薄的那一片叶子,与最大的星星同等重要。
这是一个真理,也是一个普遍的事实。
生命除了死亡,并没有任何别的去处。我们以为有很多条道路,很多种方式,很多个目的地。但那很多条道路,很多种方式,很多个目的地,不过是梦想的我们臆造的虚幻之物,不过是我们的一个想象。
事实上,生命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死亡。
但死亡究竟是什么,实际上我们从来不知。因为没有谁从死亡里返回过。
只有基督是复活了的。“基督死在一棵树上”。但基督的复活,是神的复活。
有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如果在过去的五千年里没有答案,那么,在未来的五千年里也不会有答案。科技无论怎么发达,都是经由人之手操纵的,它不可能僭越。因而,它传达的就仍然是被有限界定了的人的感知。
如果神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把这个答案显现给我们,那么,我们的思考和寻找,就将是一个过程,而不会有结果。
命运的一次性,使我们在翻阅这本自然之书时,不得不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但最终仍然握不住它的根本。
命运是一个神。它无视我们的自由意志、思想和表达,只按它编排的程序进行。那么,我们是否只有妥协这一条路可走?
自然只顺从造物主的意志,或者,只顺从它自己的意志。命运既然无法承诺我们,我们自然也不必向它妥协。但问题是,如果命运就是那必然性,就是渗透于存在的最高法则,我们妥协,或者我们不妥协,又有什么意义?
真怜悯者,只有基督一人。
超自然超人性的爱者,只有基督一人。
同样,真懂命运的,也只有基督一人。
在早晨,我们是纯的善的干净的,我们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迎着朝阳走出家门。但到了晚上,我们却是芜杂的浮躁的污秽的。我们呼吸着浑浊的空气返回,然后我们要度过一个怀疑的痛苦的不安宁不真诚没有挚爱的夜晚——时间在一天中就改变了我们。
那个纯粹的诗人,怀着感激和祈祷心情的诗人,在一天中就消逝了。她到哪里去了呢?是什么改变了她呢?
是她自己。
因为“存在是一个流”,生命亦是一个流,你无法使这个流停止,也无法被停止。她的某一部分被流过去即被带走之后,她必然要迎来她的另一个部分,她不可能原地不动。
从始至终,造物主在自然里(生命里)安排了两种因素的同时存在,当你失去一种,必然得到另一种巧妙的补偿。
举头望去,自然处处显现着美的必然性。但是,如果我只看见了蓝天白云、冬天的雪、春天开满山坳的百合、夏天雨后的彩虹、一条河流和一棵树,那么,便意味着我仍然没有看到自然美的必然性——它的内在的和谐。
这种和谐,由自然的秩序即那最高的法则所建构。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打破自然的秩序——和谐,那么,他就能够否认自然美的必然性。但是,有谁能够打破自然的秩序呢?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出现,那么,我们就有理由拒绝生命的诞生了。
从古到今,时间虽然无限,空间虽然无垠,但法则从不改变。昼夜永远更替,四季永远轮回,叶子永远落到地上,生命永远诞生,同时消失。
必然性渗透在存在的法则之中,被宇宙的光芒所烛照。它既不是个人的,又不是与个人无关的。它规范着整个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