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03：不止是步伐要改

“勤劳的定义是：对任何工作出于本性的勤勉——始终关注工作。当今世界，勤劳是最受称赞的美德之一，一直得到尊敬。 ”

—摘自《素质》第3章《辛勤劳作》

勤劳是由三维构成：长度、广度和厚度（另有译为“强度 ”）。在作者看来，长度和广度中国人都是没有问题的，中国社会的各个阶层都处于一种长时间的劳碌之中。

对中国各阶层的勤劳，作者都有不吝笔墨的描述：

士—中国人“把在狭窄而又荆棘丛生的小路上坚忍不拔最终获得成功的人看作学者。”“祖父、儿子、孙子在同一场考试中竟争同样的学衔，……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荣誉。”“1889 年春天，……福州官员说，那里秋试中有九个应试者年过八十，有两个年过九十……河南的地方官也同样报告说，那里有十三位八十多岁的应试者，一位九十多岁，他们全部通过了为时九天的严峻考验，文辞准确完美，全无暮气”。令人称奇的报告来自安徽省，有三十五个应试者八十多岁，十八个九十多岁！此情此景，别的国家会有吗？”

农—“中国农民的勤劳是很难超过的。”“中国农民的工作如同一个管家的工作，永远都干不完。北方各省的农民，除了相当短暂的隆冬季节之外，总有活要干， 而且是大量的活。”“他们长期勉于饥饱，生活永远 是苦差使。”“如果没有其他非做不可的事，拾粪是件持久不变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情。 ”

工—“广州的铜匠、福州的锡匠、宁波的木匠、上海的磨坊工以及北方各省的棉纺工人和磨面工人，听说都是干得很晚才睡，清晨又在一个十分荒谬的时分起床工作。都是干得很晚才睡”。

商—“最不知疲倦的阶层便是商人及其伙计。……中国店伙计的工作是永无尽头的。他放假少，任务重，只有在忙得木头木脑的时候才能稍歇片刻。 ”“中国的商店总是开门早，关门迟。”

官—“令人惊讶的是，中国人中工作最辛苦的阶层是官员……”“北京某外国使团的一个翻译讲述了这样一件事情：‘我有一次询问中国一位内阁大臣……他回答我说，他每天凌晨两点离家去皇宫值班到六点。作为内阁大臣，六点到九点要履行公务。九点到十一点他在兵部，……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在刑部办公。作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高级官员，他每天下午两点到六点要在衙门里度过……另外，他还被经常要求出席各种特别会议……。他极少能在晚上七八点钟回家。’毫不足怪，据说这个官员在那次谈话之后 六个月便去世了，死于工作过量和极度疲劳。’”“中国皇帝的早朝时分，欧洲的每一个宫廷尚在睡眠之中。”

作者并未一味地赞美中国人的勤劳，当谈及勤劳的厚度—以我的理解应涵盖劳动态度、生产效率等时，他说：“关于中国人勤劳的厚度，我们再谈几句。中国人是亚洲人，干起活来也像亚洲人。如果按照我们的模式去改造这个充满活力的民族，那肯定是徒劳无益。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当然是缺乏热情，而我们却十分看重热情。……中国人，但却不能改变他们的步伐。他们受益于几千年的经验积累，……向来从容不迫，不慌不忙。 ”“人们不禁会预想，如果有一天白种人与黄种人进行前所未有的激烈竞争，……，谁将会败北呢？”

谁将会败北？作者没给答案。实际上，答案彼时已然有了，至今也还存续着并无几许改变。

由作者关注的“步伐”，我想到EW争端中的一对冤家：P与Z。那俩儿，给我的视觉印象是忙叨，紧道，不肉乎。敲到纸上，似应为果敢、利落。当知青时，生产队里打头的王老五有个“土句”：“赶车要欢，当鳖要蔫。”那俩主儿，步伐达标，是赶车的料儿。

阅读本章，仕途的艰辛，官员的勤谨，让我心生感触，不惟是晚清如此。

此前，祖孙三代同场应试的未曾听说，父子同年的有宋时苏氏三人，成就了“一门父子三词客，千古文章四大家”的佳话。看那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内阁大臣，着实有些可悲可怜。他兼职颇多，不是挂个虚名，是要视事，理事的。权倾朝野的李鸿章，都自嘲为纸糊大厦的“裱糊匠”，他的“过劳死”就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时代洪流的冲击荡涤，内外交困，百孔千疮的清廷大厦，倾覆是必然的，裱糊是徒劳的。

一百多年前，中国的教育、科举在外国人的眼里是这样的：

“西方人绝难切身认同中国的教育体制。这种体制的缺陷是显而易见的，但其中的一个特点却总是会引起人们的关注，即它除了表现勤奋之外并无什么真正的关切。对于那些有钱购买学衔的人，各种各样的后门永远是敞开的，这似乎会严重地挫伤任何一位考生的积极性，但是，这还不是卖官姆爵最主要的后遗症。各个省份都在抱怨，每个职位上的合格候任者都远远超出空缺出来的位置。从最低级别的考场到最高级别的考场，里面永远人满为患，竟争一个职位的考生常常竟有上万人之众。”

再看今天，容我套用一句话：“何其相似乃尔”。

还好，如今公考限定了年龄，否则，得有多少“壮心不已”的老者，撂下老脸，拼上老命，奋力一搏啊！

我们要改的，不止是步伐。

作者如此支招：“不管通过何种途径，只要诚实和信义恢复在中国人道德中的理论地位，不久之后，中国人就会获得由他们无与伦比的勤劳所带来的全部回报。 ”

践行起来，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