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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油震区
有感于张源的博文,我也说两句。
孔子说,“事君能致其身”,意思是帮老大打工就要不怕死。这不是匹夫之勇,而是士大夫之道,是文丞相所谓“在晋董狐笔,在汉苏武节”,是面对危险的关口能舍身取义的决断。对于新闻人来说,如果你太怕死,不知“新闻人”三字意味着哪些责任,如果面对灾难现场时时投鼠忌器,那便是一种耻辱。其实个人的耻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辱没了团队的荣誉,辱没了“新闻晨报”四个大家历经多年打造的金字招牌,会让同行齿冷,读者瞠目。
应该说,这次的地震采访报社是投入了非常大的人力和物力的,我要感谢所有为采访提供后勤保障的领导和同事,倚靠后方源源不断送来的物资,我们在现场的采访安全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障。钢盔、活性炭口罩、防生化眼镜、消毒水、药品、冲锋衣裤、登山系列装备……这些在平时采访难得一用的装备,全部都随身带到了最前线。在现场保护好自己,是不逞匹夫之勇,但是,当武装到牙齿之后,胆大心细的你应该进入最有风险的区域,挖掘最有价值的新闻,让你的读者能够最大限度地获取灾难信息,让灾区能够得到外界最大的关注。这种时候,定要有最大的牺牲精神和冲劲,要相信敬业的你能够得到上天最大程度的眷顾——其实在地震发生、水库垮坝的一刻,现场的记者不会有例外,如果有上天,上天会保护善良、努力的人,而不是畏缩的懦夫。
李恭震先生在现场对我说:“我不是信命,但是余震发生的时候我很从容,其实要是垮下来,没有人能够幸免,那你还慌什么?”我和身边的同行、同事,大多也能履行记者的天职,在不断的余震摇晃中,在墙上不断加大的裂缝前,我们投入地写作了一个星期,采访了一个星期,在敬业的国际同行面前,我们没有任何落后的表现。一个星期,我发了六个整版的文字报道,发回大量图片,攻上一次新浪首页,表现应该算是中规中矩。问题是,对于一些同行来说,新闻荣誉感并不重要,报道影响如何并不重要,他们有的仿佛在自家花园里散步般悠闲,有的在余震来时抱头鼠窜,有的面对采访对象语言冷漠刻薄仿佛从未接受过教养,有的天下文章一大抄,有的为了“防疫”坐在车里始终没有下来一步,有的习惯了哪里都能去的大爷身份闯进无菌帐篷污染了手术台,有的没头苍蝇一般瞎撞导致救灾官兵丧命,有的托同行代做片子自己在成都花天酒地(如徐娜)。
一场终身难忘的灾难,仿佛一柄照妖镜,让所有新闻人身上的丑恶纤毫毕现,我不能保证我身上的丑恶未曾被照出,但起码我有羞耻感,时时在自我反省,但让我失望的是,一些人非但没有羞耻感,还庆幸自己又镀了一层金,经历了一次免费野外旅行……当“前方记者”的小头像被挂在版面之上时,真不知是该骄傲呢还是该羞愤满面了。
有同事说,对于这些人应该宽容,记者也是人,记者身上也有人性的弱点。我承认这一点。但我觉得,既然弱点太多,就不要出来吓人,媒体派到前线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东南西北各大媒体在四川铆足马力较劲,在这种时候家门不幸,会让人家看一辈子笑话。今后各类媒体遇到这类事情,我看大有必要设立监军,临阵该砍一刀就要一刀下去,清理门户绝对不可手软。如果说一次错误只要认识到了可以改正,经验不足可以培养,但如果屡教不改,心术难正,那岂可再姑息养奸?
古人文死谏、武死战,新闻人圈子里也该有这种气场,以此带动团队整体进步,让事业不断发展。同城的一些媒体惨不忍睹的现状,正是长期温水煮青蛙、太多姑息宽容的结果,不做新闻,坐吃养老,让一些从前的大报如今捉襟见肘。在这些媒体,每个月的收入仅够养家糊口,出差经费紧张得住小旅馆,更别提一千、两千的年终奖也可能发不出,这样的生活,有谁愿意过?在这种时候,强者是有能力出走的,而坐吃养老的人,恐怕只剩长吁短叹。晨报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我们更当居安思危,不断自我反省、自我学习,良好的体制和氛围可让事业长盛不衰。
在前往绵阳之前,我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尽管暂别了灾区,但我时时牵挂着在那边认识的每一个朋友,随时准备提起行囊重返震区。多年之后我会自豪地对我的孩子说,“5·12”大地震采访,你老爸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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