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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诗人》2020年春夏卷(总第三卷)“重磅”栏目:王妃的诗

(2020-12-16 08:18:34)
标签:

2020

情感

诗歌

王妃

文化

分类: 我的诗歌集

  刊于《安徽诗人》2020春夏卷一组诗。

   


  木叶点评:

        网络的发展,博客、微博和微信等社交媒介方式的新兴,一些女性原本沉浸于隐性状态的写作才华猛然得到无羁的展露与绽放,王妃就是其中之一。凭借出色的抒写,她很快确立了自我的诗学标记,作品平静从容,感性中见理性,不乏被历史和时代所深刻“赋予”的生命意识,值得细品。

       王妃对于诗歌写作有着难得的坦率,她在貌似“中性”的写作状态下,从“此窗”望出去,体味、咀嚼,发出属于她个人的生活理解与生命认知的独特声音。在一定程度上,她的诗歌乃是在和本质属性上仍是男权世界的他者平等对话,散发着智性光芒。

        

 

妈妈的痛

 

几十年了,我们难得这样坐在一起

说张家的长李家的短

说拜年刚翻下河的车子

说密林深处看得见看不见的大老虎小老虎

说打虎的武松

说愤怒者和无辜者手里端着的枪和更多

像黑洞一样的枪口

 

几十年了,妈妈的痛从腰部

走到腿脚,再蔓延到肾

这个躲在她身体里的恶虎

比时间来的精确,总在凌晨两点

扑向她,撕咬她

 

天色尚早,妈妈看起来多开心啊

坐在我们中间,始终微笑着不插话

当我们说到那个翻墙丢命的人

她皱起眉头轻叹了一声:

那该有多痛……

 

为什么?几十年了

我们从未听见妈妈的呻吟

当我们轻松谈天说地时

都说了些什么?

我们的枪口总是对准自认为有错的人

此刻,妈妈微笑着坐在我们中间

而她的痛

始终没有成为公开讨论的话题

 

深渊

 

这是仲春。我穿行于繁花中

像踏入另一个深渊——

 

桃花有分娩后的衰弱

垂丝海棠上挂着昨夜的泪水

樱花的灿烂和绝望,加深了我的怀疑:

美,与罪恶

那一场又一场战争,究竟是谁

在主导谁?

 

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在呼吸

我的指尖也生出贪婪的舌头

探向春天深处

更多并蒂的骨朵从指缝里钻出:

所有在阳光下奔跑的孩子

都张开了翅膀——

 

我喜欢这繁花间的飞行

带着罪恶,带着美

 

别站在镜头里

 

母亲在门前菜地里拔草

柴门敞开着,铜环油亮

对联依然喜人

桃花和梨花开得正艳

黑狗豹子在太阳地里睡觉

花瓣无声,落在它小小背脊上

 

不远处,父亲着青色的旧衣

荷锄从田野的深处走来

麦苗像绿地毯,油菜花金黄

蜂群喧嚷,横冲直撞

父亲偏头躲闪,他咳嗽了几声

 

豹子那黑色的闪电,多美

母亲抬袖蹭汗的动作,多美

柴门老而弥坚,铜环油亮

父亲站在树下抽烟

桃花和梨花有开有落,多美……

 

光斑

 

车载音乐带着深深的倦意

这若有若无的安慰剂

恰如一小块光斑

透过车窗落在我黑色的羊绒大衣上

 

这是在哪里染上的灰尘?

我视力有限。伸手去掸

车子适度拐弯,改变了方向

光斑不见了

我以为我的判断总是准确的

 

当一大块光斑重新落到我身上

在黑色大衣上不断位移

我的判断得以修正,内心充满

突然被温暖照临的幸福

 

——那么短暂,在落客平台上

涌动着消失

 

鸟鸣

 

在黎明尚未破晓之前

失眠,或醒来过早的人

泪水横流

 

孤单如此辽阔,却不能为人所知

甚至不敢有一声轻叹

 

感谢你细细的声线闯入

哪怕只在遥远的枝头

哪怕只是单音节的循环往复

 

咽喉拯救了耳朵

你拯救了我

 

安知鱼

 

世上没有两条相同的鱼,正如

世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万物早立恒常:吸引或抗拒,靠近

或分离。

 

世上没有一种幸福可以重复

正如两条鱼秀出的恩爱

在地毯上,在瓶子里

哪怕下一秒失去水,失去自由或者

一起面对砧板和屠刀

 

是的。这世上没有一种活着的方式可以

谓之为:最好。

 

鱼也有平静下的挣扎。画鱼和看鱼的人

收起画笔和刀子,把眼泪逼回去

她们通晓养育的技能,深深的眼窝里

两条不死鱼一天到晚游来游去

 

厌倦之诗

 

我要怎样才能向人群准确传达我的厌倦之意?

 

我的母亲安好,兄弟姐妹和睦

我的丈夫优秀,儿子乖巧

我工作体面且收入稳定

偶尔打球、瑜伽、写点小诗、喝顿大酒

醉眼朦胧对着夜空找星星……

 

我有什么理由向人群宣泄我的厌倦情绪?

当稻田里站着腿肚子深陷于淤泥的人

当车间里跑着手脚不够用的人

当昏暗的小酒馆里坐着痛哭流涕的人

当深夜的马路上走着无家可归的人……

厌倦,为什么像一块嚼得无味

发白的口香糖黏着我,让我无法挣脱

 

什么时候我能找到这样一块净地

什么时候我能找到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我可以一语不发,褪去衣裙,剥掉伪装

对着赤裸裸的肉身,狠狠剐上一刀

 

看啊,你看,这就是我因之感到羞愧

又耻于言说的厌倦——

深埋已久的一个毒瘤

亲爱的人,请帮我清理一下创口

 

在绍兴谒王阳明故居

 

盛夏已呈现衰势

莲叶因焦虑过度而破损

乌篷船穿河而过

嬉水的游客并不在乎打搅的故人

 

倚墙而立的古柳在

微风中沉思

爬山虎死而复生,与青砖纠缠百年

就是不肯罢手

前事休说。门前的断梁乃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

是格物最好的体证

守仁兄,我目中有物无物

心里也只想着你龙场大悟时

可有同哭同笑之人

 

悬棺

 

我们乘坐的竹筏随水势

下行,缓慢而轻快

九曲溪水清凉,托举着

我们在蓝天和峰峦的倒影里

洗涤浑浊的眼神

 

壑壁悬在额头。崖缝间

探出散落的乌木——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断裂?

古老的现实,异化成将来的谜团

 

活下去!背负着使命的蚁群

被迫抹掉一小截记忆

当江山的阴影被大好阳光挪移

他们伸出枯瘦的脚丫

急于和竹筏上的后人在溪水里相认

 

雨中访卖花渔村

 

从梅林中长出来的村庄

被山泉水滋养着

村里的老少像正在恋爱的人

不想离开的事

他们斫梅桩,轧梅枝

手指上粘满梅香

这些山沟里的隐者,富足的渔人

我怀疑是梅花道人的后裔

逆新安江而上

他们在芦中鼓枻、竹里煎茶

“钓掷萍波绿自开”*

梅瓣下着另一场无声的雨

梅香漂浮,是看不见的荷花

我们是一群喧哗的鱼

“锦鳞队队逐钓来”*

*引文为吴镇《渔家傲》诗句

 

等雪

 

那时候,天气预报还不够精准

白天在多云阴天小雨中切换

只有在傍晚时分

雨夹雪会不期而至

哗哗哗,雪粒子像弹珠飞泻

 

我和儿子趴在窗前期待

沉沉的黑夜如何赐予白色的惊喜

总是这样——

儿子不肯睡去,而黑夜却丝毫不见

白的迹象

 

我们终究要被倦意俘获

哗哗哗的雪粒子不知何时融入

大地安宁的值守

直到白光刺破窗棂前来报到

 

啊,雪落无声!

我和儿子一骨碌起身趴到窗前

世界一片空白

我们都是懵懂无知的赤子

 

活下去

 

有时是为了父母

吵着吵着矛头就对准了孩子

 

有时是为了孩子

吵着吵着矛头就对准了自己

 

有时是为了自己

吵着吵着矛头又对准了孩子

 

现在,我们再也吵不动了

我们的孩子,早已去了远方

 

春分

 

这个节令适合切割

 

比如我终于结束青春肉体的奉献

把浑身骨节的疼痛留给了自己

 

比如我敢于卸妆后直面镜子

在法令纹、黄褐斑里寻找旧日的弹性

 

我微笑,但不再是职业性微笑

我自嘲,也绝不是为了羞辱自己

 

春风正在输送电闪雷鸣

雨柱击打着玉兰和海棠的花心

 

绿叶承接着花儿挫败的眼泪

果实紧紧攒住滚动和炸裂的声音

 

多少人已走远,多少人能触手可及?

我也是远离的,又似乎越来越近

 

枇杷

 

她是踩着冰雪的刀锋来的

穿过风雨,穿过命力升腾的节气

锦衣夜行,在溃败的

花瓣雨中,她赢得黄袍加身

 

吃吧。五月是最好的季节

拔掉荣耀的翎羽,还原她素朴的身世

 

吮吸吧!她不介意暴露

伤口渗出的汁液最甜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也是

最坏的——

你爱,她与你合而为一

你不爱,她就是腐烂本身

 

消失

 

据说,再坚实的墙

只要找到那个点轻轻敲击

就会轰然坍塌

 

梦见你时

你被挡在墙的另一面

我拿着锤子拼命敲打

墙岿然不动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听不见呼喊的你正谈笑风生

 

后来我放下了

笨重的锤子。用手摸索

尝试着

在每个点上推一下

 

终于,轰的一声

墙坍塌了——

那边空空的。只有阳光

温和地向我聚拢

 

白露

 

过了白露,就该看见露珠了吧

 

我曾经那么喜欢走路

在清晨,风有些凉意,青葙、

一年蓬和苦荬的茎杆上

挂着发亮的露水

我停下来凝视,那里震颤着

因思念而发亮的脸庞

 

苍老又怎么样呢

爱的奇迹每天都在发生

即使现在不再重复走这段小路

我也能感知露珠

会自然而然在草叶上滚动

 

就像从未说出的爱

堆积在皱纹密布的唇边

 

影子

 

夜色,像现在这样

才足够深重

——路灯下苦读的女孩不见了

园子里安静而空旷

 

因为黑暗的围拢,这灯光

又显得局促

我看见我的影子

投射在昏黄的光圈里

 

你好啊,亲爱的影子

你孤绝的样子

只有在黑夜里才显得这般高大

——我紧随其后却仿佛

永远也追不上

 

夜宿中庙碧桂园

 

太安静了,竟然连虫鸣都没有

欧式建筑仿佛一本厚书翻到最后

一页被轻轻合上

 

我像个从故纸堆里钻出来的人

浑身开始冒虚汗

能清晰感知细密的汗水从身体深处

向皮肤表层涌现

如暴雨过后

多余的湖水正漫过堤坝

 

这不可逆转的中年啊说来就来……

我闭目。在黑暗中向往

不远处,巢湖水深度的静谧

 

在山顶

 

俯瞰我们居住的城

那么小那么挤

那么多的高楼骨灰盒一样摆放

我们却一无所知乐在其中

 

环顾四周

森林茂密一山更比一山高

即使我的声音有60分贝

也只能和落叶、秋风一起

被呼啸的松林、发黄的灌木和

缓缓推进的溪水稀释

 

有那么一刻

我觉得自己彻底被清空了

不想工作,不想未来

甚至不想儿子

不想你

 

为什么?站在山顶

我却一再否定

自己穷尽力气攀爬的意义

 

冬雾

 

左边车道像一截断头路

车里坐着的人

很快在我的视线里失踪

 

右边的江水更像四十年前

灶台上的沸腾

我看见母亲满头大汗

举着滴水的木锅盖

紧握漏勺在锅里捞来捞去

 

前方是一个混沌世界

我渴望走进去

但我的脚步越快,离混沌的距离

越远。脚下依然是

发亮的鹅卵石、枯黄的柳树叶

随处散落的塑料包装——

 

我想要融入的混沌

是我无法抵达的混沌

我面对的清晰

也不是我想要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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