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名花苦幽独”

——比较苏轼的两首海棠诗

高二（13）班   杨惠杰   星级：★★★★★

    苏轼很喜欢写花，他的诗词中提到“花”的就有800多篇。其中他写过梅花的有三首，海棠的有两首，菊花的有一首。在苏轼写过含花的诗词中，梨花和海棠都被世人所称赞，而本人觉得苏轼的海棠诗更有滋味。

    海棠花花姿潇洒，花开似锦，姿态优美，叶色娇嫩光亮，花朵成簇，四季开放，自古以来便是雅俗共赏的名花，素有“国艳”之誉，“花中神仙”“花贵妃”“花尊贵”之称，并常与栽在皇家园林中的玉兰、牡丹、桂花等相配种植，形成“玉棠富贵”的意境。自古至今的文人墨客都喜欢这娇艳的花儿，与它结下了不少不解之缘。这花它源自北方，在我国四川等地均有种植。它的花语之多，其中有些常被用来作为写作中的意向。海棠的花语有游子思乡、离愁别绪、温和、美丽、快乐、苦恋。本文笔者将要与读者一起领略一番苏轼海棠诗的韵味和特别之处。

    一、“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

    苏轼被刚贬到黄州时，便居住于定惠院，他曾在《记游定惠院》一文说：“黄州定惠院东小山上有海棠一株，特繁茂，每岁盛开，必携客置酒。”下面引用这首海棠诗便是苏轼在这一文提到过的这株花。苏轼的《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的诗如下：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林深雾暗晓光迟，日暖风轻春睡足。

    雨中有泪亦凄怆，月下无人更清淑。先生食饱无一事，散步逍遥自扪腹。

    不问人家与僧舍，拄杖敲门看修竹。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

    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寸根千里不易致，衔子飞来定鸿鹄。

    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

    这首诗诗人创作于元丰三年，并且这首诗是所有苏轼写花的诗中题目最长的。由此可见，苏轼对海棠的情义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道得明的。他在题目中写“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从这里不难看出苏轼对这株海棠花的情有独钟。“在满山遍野的花中，唯独海棠那么显眼，让我一眼便捕捉到你，想把你记录下来。”我猜想，我们的大文豪是否也如此这样想的呢！

    开头他提到“江城”指的是黄州，因黄州位于长江北岸，三面环水，故称江城。第一句就点名了海棠花的生长习性，喜湿热地区。海棠原本生活在作者的家乡四川，却不曾想能在此处见到。海棠自身可在多种生长环境中生存，在此处见到应该不会太惊奇。可这株海棠在漫山花海中那么的独特清幽，又是自己家乡常见到的花，于是引起了诗人的共鸣，联想到自己被流放到这地，孤苦无依，就像这海棠一般，高贵却只能在此地孤芳自赏。“只有名花苦幽独”这句诗的“苦”和“独”，在我看来诗人既写了海棠的清幽，也是诗人自己初到黄州此地“苦”“独”心境的写照。但诗人笔下的海棠足以看出他极其喜爱之，必然要着重描绘，下面从他“嫣然一笑竹篱间……月下无人更清淑”这一段诗中，我与一位学者感觉是相似的，这位学者提到：“作者惜其‘幽独’，而深赏其‘嫣然一笑’，自然高雅。后六句由外在而内在。‘朱唇’二句描绘海棠的姿态，‘林深’二句表现海棠的精神，‘雨中’二句写出海棠的风韵或风格。是前面八句深层次发挥、发展。此六句，为历代所传诵。”我学识浅薄，但我想补充一些个人对这段话的一些感受。我觉得，诗人运用了环境描写，写出海棠由睡到醒的一个动态过程，从各个方面反映了诗人对这株海棠的喜爱。而从“林深雾暗”“日暖风轻”“雨中”“月下”可看出，诗人更是从不同的时间变换，把海棠的各种姿态展现出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诗人对海棠的爱意吗？紧着前一句，接下来这一段的“先生食饱无一事……叹息无言揩病目”，诗人自己吃饱了，就想要出门散步，原本只想欣赏下那修长的竹，不曾想看到那娇艳的海棠。诗人这意外之喜，更加显得海棠可爱、清淑，更得诗人的欢喜。而这株海棠是诗人偶然看到，于是诗人此时就如朱自清《荷塘月色》中作者心情烦闷，借着月色看荷花却依旧觉得“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的心情一般，发出了“叹息无言揩病目”的感慨。因上文提过诗人的家乡在四川，四川有海棠花，而诗人被贬此地，觉得此地简陋，这般高贵之花在此地，觉得委屈了它，于是就提到“无乃好事移西蜀”的想象。最妙之处乃是“衔子飞来定鸿鹄”，这一句把海棠与天鹅放在一起，更加突出了海棠的高贵与娇艳。诗人对海棠的热爱之心，真可谓淋漓尽致，无可比拟。诗人如此爱之，可诗人在结尾却透露了一种无可奈何与怜惜。诗人在最后两句中，“天涯”化用白居易的《琵琶行》中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而诗人在此处直接阐明了海棠与自己都是流落在异乡之人。诗人们都喜欢对物饮酒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李白对月饮酒、李清照对菊饮酒来述说自己的心情。苏轼也不例外，他对着海棠饮酒，表面在赞颂海棠之美，实则也在感怀自己的被贬黄州的无奈与伤怀。最后一句，诗人借海棠的凋零之感表达了诗人觉得事物虽美却易随着时光渐渐消散，表达了对美好的事物的一种惋惜之情。

    二、“恐”海棠睡去

    再看看这首苏轼的《海棠》诗，其诗如下：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这首是苏轼的另外一首海棠诗作品。与前一首相同，也写于黄州地区且写于元丰三年。那么想必这首诗也应该与上面的海棠诗写的是同一株海棠吧。

    诗人分别描写了海棠从白天和晚间的姿态。不过，诗人虽题目为《海棠》，可起笔却对海棠不作描绘，这是一处曲笔。“东风”一般指的是春风，“崇光”写的是增长的春光。所以这句写的是海棠沐浴在春光中的情景。诗人在首句中提到“袅袅”一词，乃是化用了屈原在《楚辞·九歌·湘夫人》中的“袅袅兮秋风”之句。“东风袅袅”形容春风吹拂的之态，“泛”字把春光的范围直接形象地展现于我们的视野中，那么，我们就可以想到海棠沐浴春光中的华贵姿态。第二句“雾”本身有着缥缈之感，苏轼又添“空蒙”一词，为海棠营造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环境，为海棠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使读者处于想对它有更多的了解，却又怕惊扰了家人“佳人”。我想，苏轼这句诗除了带给我们对于海棠直观的感受之外，还有的就是诗人一种迷茫，不知路在何方的一种心态吧。第三句“只恐夜深花睡去”乃历来是人们认为是写得最妙的一句，曾有人提到过“这一句写得痴绝，是全诗的关键句”。这句直接写出了赏花者的心态，“恐”一字体现了诗人在惧怕，他在怕什么？上句提到“月转廊”，月光马上要从这离去，那时便只能独留这娇嫩高贵的花在黯然无光的环境中。可海棠绽放得如此美丽，娇艳欲滴，诗人顿生不忍与怜惜，不想这海棠就此在这幽暗的环境中，于是诗人他“恐”，恐海棠只能自己待在幽暗之中。而“睡去”一词体现了诗人也恐海棠就此衰败，自己再也无缘此番景色。诗人此时便想到，月光既然要离去，那我何不用蜡烛来给海棠照明，让它在生命逝去不远时，多多绽放自己的美丽？第四句与第三句间的对比强烈，诗人的心情在这短短两句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上文说过这写出了赏花者的心态，诗人这何尝不是在说自己，诗人的恐不止是表面对海棠花的“恐”，更是自己将要一人度过漫漫长夜、感受孤独的“恐”。诗人心生惧意，于是想要这小小的花与自己一起品味长夜。诗人便在赏这花的过程中独自疗伤，获得脱离痛苦的超脱的心态。

    三、两诗的比较

    以上，我分别赏析了两首诗诗人的情感表达。而苏轼的诗是我从小到现在接触的诗词中，我认为写得最为精彩的。他的诗给人一种喝了一杯好茶、好酒的感觉，回味无穷，唇齿留香。这两首诗写的都是同一种植物——海棠，又在同一地点，都是诗人被贬黄州后写的。客观来讲，这两首诗各有千秋，不好讲谁比谁得更好。关于《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一诗有人评价，如黄庭坚在《跋所书苏轼海棠诗》中谓此诗“殆古今绝唱”，黄彻谓之“冠归绝今”，而诗人自己亦深喜之，说“平生喜为人写，盖人间刊石者，自有五六本”，也曾表达“吾平生最得意诗也”。在《纪评苏轼》中纪昀说：“纯以海棠自喻，风姿高秀，兴象深微。后半尤烟波跌宕。此种真非东坡不能，东坡非一时性到亦不能”。而关于《海棠》一诗也有人曾评价，如宋朝释惠洪《冷斋夜话》评此诗：“造语之工，尽古今之变。”清代诗人查慎行说：“此诗极为俗口所赏，然非先生老境。”两首诗的赞誉都极高，不过本人相对来说还是更喜欢苏轼的《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这首海棠诗。

    此诗作于诗人45岁，这一年对于我们的大文豪苏轼来说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转折点。苏轼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自小就表现出过人的聪颖，并且他在45岁之前并未有太多仕途上的不顺。于是他写的文章诗词中就会有一些内容让别的人特别不爽，心生不满。而且不管在何时似乎都是小人居多，那些人就想着给苏轼使绊子，找到苏轼的诗文，从中断章取义，给神宗分析。他们的分析使苏轼的诗文显得与皇帝正在推行的新法处处作对。神宗一怒，就下令苏轼入狱，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乌台诗案。在这次案件中，苏轼虽然最后历经波折被放了出来，但他从此就毫无机会进入中央机构。被贬之地也越来越偏远，做的官也比从前要小很多。于是诗人此时在黄州，一时无法调节这样的落差感。他此时在定惠院居住，看到满山遍野的花只有一株海棠，而且它生长的环境并不算特别好，不过却依然有着自己的风骨，丝毫未被周围的景象所打扰。苏轼看到这株花，想到这株花原本是自己的家乡之花，如今却在这简陋之处，它与我一样是流落他乡的么？他的心态此时是十分复杂，似愁似喜，于是便写下这首诗来抒发自己的情感。所以，实际上《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一诗是苏轼自身的写照，也是他被贬黄州之时的情感反映。

    总览全诗，“只有名花苦幽独”“故遣佳人在空谷”，诗人表面是在疼惜海棠，实际上是在说自己未能得到朝廷的重用，只能在这荒凉之地，也无人能懂我，只能自己默默咽下这种孤寂。接着“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这句明显表达除了诗人的乐观豁达的心境，哪怕身处这荒凉之地，诗人也乐得自在的心情。而后文“先生食饱无一事，散步逍遥自扪腹。不问人家与僧舍，拄杖敲门看修竹。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这一段诗人写自己与海棠花的相遇过程，感慨自己与花同是流落他乡之人，产生了一种依依相惜之情，这也是诗人郁郁不得志的体现。而“鸿鹄”一词在苏轼的诗词中也出现多次，那么，是否是苏轼借写海棠的种子是鸿鹄衔来的，来写自己过来此地也是要有一番作为呢？不过，刚被贬的他，不免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像这海棠一样哪怕再坚强也不可避“零落”的下场。

    这首诗，诗人将自己复杂的情感流露在了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中。诗人即是海棠，海棠即是诗人。以物抒情，以物喻人，物我合一，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是苏轼写的诗给我的感官刺激最为强烈的一首，并且我认为，他的这首诗的情感是最为复杂、丰富、九曲回肠……虽然我现在的人生还未有很长的经历，对诗中的感情我有可能没有解析到位的，但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有可能会有新的更多的感悟。

    总得来说，从这两首诗中苏轼把海棠当作自己的一个写照，在自己人生际遇的一个转折点，他从这里开始将会受到更严厉的考验。但诗人不退缩，会有更加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以后的困境。

参考资料：

1.语文专题的赏析

2.百度百科

3.网上的赏析资料（由于作者未知，所以无法详细说明）

4.苏轼专题的书籍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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