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七月》文学价值与史学价值

高一（13）班   陈雯雯   星级：★★★★★

    提到《诗经》的农事诗，想必读者们都会首先想到《七月》。无论是因为它的长篇幅，还是因为它的高价值，都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七月》一诗出自豳风。豳，亦作邠，在今陕西旬邑、彬县一带地方，它原来是周的祖先公刘所开发的。周是重视农业的民族，所以豳诗多带有农务的地方色彩。除《七月》外，《东山》等诗，也可以看出它的影子。《汉书·地理志》云：“昔后稷封斄，公刘处豳，太王徙岐，文王作酆，武王治镐，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穑，务本业，故豳诗言农桑衣食之本甚备。”“后稷”出生于稷山（今山西省稷山县），被称为稷王（也做稷神或者农神），是周朝始祖。“后稷”善于种植各种粮食作物，曾在尧舜时代当农官，教民耕种，被认为是开始种稷和麦的人。公刘即位后，继续从事“后稷”的事业，致力于耕种，民众仰仗他过上了好日子，各族人拥护和归顺他。周朝事业的兴起就是在这里开始的，所以诗人创作歌诗乐章称颂他的德行。由此得出，周朝公刘处豳时期的《七月》一诗必然与农业密不可分，即以农桑衣食为主要内容。

    这里，我就诗中具体内容来分析它的文学价值与史学价值。

    宋代朱熹《诗集传》云：“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后段言食之始。二章至五章，终前段之意。六章至八章，终后段之意。”在结构上如此安排，确是相当严谨的。所谓“衣之始”“食之始”，实际上指农业社会中耕与织两大主要事项。这两项是贯穿全诗的主线。我们且看诗的具体内容：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在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首章以鸟瞰式的手法，概括了劳动者全年的生活，同时它也为以后各章奠定了基调，提示了总纲。九月里妇女“桑麻之事已毕，始可为衣”，十一月以后便进入朔风凛冽的冬天，农夫们连粗布衣衫也没有一件，怎么能度过年关，故而发出“何以卒岁”的哀叹。可是春天一到，他们又要整理农具到田里耕作。老婆孩子则到田头送饭，田官见他们劳动很卖力，不由得面露喜色。生动形象的场景描写出了当时凄苦艰辛的生活，体现出时代的背景，文学价值与史学价值则在此得以体现。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诗的二、三章情调逐渐昂扬，色调逐渐鲜明。明媚的春光照着田野，莺声呖呖。背着筐儿的妇女，结伴儿沿着田间小路去采桑。她们的劳动似乎很愉快，但心中不免怀有隐忧：“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首章的“田唆至喜”，只是以轻轻的一笔点到了当时社会的阶级关系，这里便慢慢地加以展开。“公子”，论者多谓豳公之子。豳公占有大批土地和农奴，他的儿子们对农家美貌女子也享有与其“同归”的特权。这里似乎让我们看到汉乐府《秋胡行》和《陌上桑》的影子，虽然那是千年以后的事，但生活中的同样的事情，往往也会出现某些相似的地方。姑娘们的美貌使她们担心人身的不自由；姑娘们的灵巧和智慧，也使她们担心劳动果实为他人所占有：“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她们织出五颜六色的丝绸，都成了公子身上的衣裳。这又使我们想起了宋人张俞的《蚕妇》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些诗句都集中反映了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环境下女子不公正的待遇，也是这篇诗歌的史学价值的具体体现。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豣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内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四、五两章虽从“衣之始”一条线发展而来，但也有发展变化。“秀葽”“鸣蜩”，带有起兴之意，下文重点写狩猎。他们打下的狐狸，要“为公子裘”；他们打下的大猪，要贡献给豳公，自己只能留下小的吃。向豳王交供，这里再一次描写了当时阶级的对立关系。五章着重写昆虫以反映季节的变化，由蟋蟀依人写到寒之将至，笔墨工细，绘影绘声，饶有诗意，是文学价值的具体体现。朱熹《诗集传》云：“斯螽、莎鸡、蟋蟀，一物随时变化而异其名。动股，始跃而以股鸣也。振羽，能飞而以翅鸣也。”咏物之作，如此细腻，令人惊叹。“穹窒熏鼠”以下四句，写农家打扫室内，准备过冬，在结构上“亦以终首章前段御寒之意”。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寂。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茶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围，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六、七、八章，承“食之始”一条线而来，好像一组连续的电影镜头：六、七月里他们“食郁（郁李）及薁”“亨（烹）葵（葵菜）及菽（豆子）”。七、八月里，他们打枣子，割葫芦。十月里收下稻谷，酿制春酒，给老人祝寿。可是粮食刚刚进仓，又得给老爷们营造公房，与上面所写的自己的居室的破烂简陋形成鲜明对比。“筑场圃”“纳禾稼”，写一年农事的最后完成。正如《诗集传》引吕氏所云：“此章（第七章）终始农事，以极忧勤艰难之意。”这里表现了农家朴素而安详的生活，再次说明了当时社会以农业为本的重农风气。

    到了最后一章，也就是第八章，诗人用较愉快的笔调描写了这个村落宴饮称觞的盛况。一般论者以为农夫既这么辛苦，上头又有田官监督、公子剥削，到了年终，怎么有条件有资格“跻彼公堂，称彼兕觥”？其实社会是复杂的，即使在封建社会的中期，农民年终时也相互邀饮，这便是这首诗歌的史学价值所在。如宋代秦观《田居四首》所写：“田家重农隙，翁妪相邀迓。班坐酾酒醪，一行三四谢。”陆游《游山西村》诗也说：“莫笑田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七月》所写上古社会的西周村落生活，农闲之时，举酒庆贺，也是情理中事。

    《豳风》所反映的豳地文化，似乎并非传统所言仅仅讲的是农桑稼穑，事实上，它是农事与狩猎等事共同存在的。这首诗以叙事为主，在叙事中写景抒情，形象鲜明，诗意浓郁，体现了极高的文学价值。

    不仅如此，这首诗的阶级对立色彩也十分浓厚、显著。这首诗通过诗中人物娓娓动听的叙述，真实地展示了当时的劳动场面、生活图景和各种人物的面貌，以及农夫与公家的相互关系，构成了西周早期社会一幅男耕女织的风俗画，具有极高的史学价值。

    总之，从《七月》中表现出来的文学价值与史学价值，帮助我们打开了一扇认知周朝时代早期社会的新大门。

参考资料：

1.《豳风·七月》赏析-依藤居主人的博客

2.《诗经·豳风》与周代豳地文化  佚名

3.新浪博客-吴泓工作室-《诗经》专题学习课程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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