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谈翟永明两个时期诗歌转变及原因
高一(4)班 曾晖桓
星级:★★★★
有人把诗人翟永明的作品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诗人在“自白”期,更多关注作为女性的“我”的自我意识、意志和潜意识。这就是说诗人的指向是个别女性,或者说是诗人的亲人甚至就是诗人自己。第二个阶段是诗人在关注自我(自己)的同时,开始更多关注着女性类群,即她们的生存境况、历史命运。由个体转变到群体可看出,诗人的境界和格局就很不一样了。下面,我将通过前期和后期的两首诗的分析,来看看这种变化,同时也试着探究一下其中的原因。
一、指向个别女性的第一个阶段
《母亲》这首诗,是她这一时期的典型作品。先录如下:
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了,脚在疼痛,母亲,你没有
教会我在贪婪的朝霞中染上古老的哀愁。我的心只像你
你是我的母亲,我甚至是你的血液在黎明流出的
血泊中使你惊讶地看到你自己,你使我醒来
听到这世界的声音,你让我生下来,你让我与不幸构成
这世界的可怕的双胞胎。多年来,我已记不得今夜的哭声
那使你受孕的光芒,来得多么遥远,多么可疑,站在生与死
之间,你的眼睛拥有黑暗而进入脚底的阴影何等沉重
在你怀抱之中,我曾露出谜底似的笑容,有谁知道
你让我以童贞方式领悟一切,但我却无动于衷
我把这世界当作处女,难道我对着你发出的
爽朗的笑声没有燃烧起足够的夏季吗?没有?
我被遗弃在世上,只身一人,太阳的光线悲哀地
笼罩着我,当你俯身世界时是否知道你遗落了什么?
岁月把我放在磨子里,让我亲眼看见自己被碾碎
呵,母亲,当我终于变得沉默,你是否为之欣喜
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不着边际地爱你,这秘密
来自你的一部分,我的眼睛像两个伤口痛苦地望着你
活着为了活着,我自取灭亡,以对抗亘古已久的爱
一块石头被抛弃,直到像骨髓一样风干,这世界
有了孤儿,使一切祝福暴露无遗,然而谁最清楚
凡在母亲手上站过的人,终会因诞生而死去
母爱是永恒的主题,翟永明对于母亲的理念也在转变。一开始,翟永明对于她的出生是与世界的不幸构成的,但在后来还是认为自己已经是幸福的。这让她的写作过程在不断的改变,仿佛跟之前的意思完全相反。美丽的母亲的血脉中传承着最自然的神性,可惜在当时的年代,人间让尸骸塞满了她那神性的眼睛,那透彻的双眼早已污浊不堪。为此,翟永明认为:“我的母亲每天/在生的瞬间和死的瞬间中/穿行。”这是自然和死亡的矛盾。翟永明与母亲的也是充满了矛盾,翟永明是超脱人间血液和污秽,追寻着自己的理念,而母亲却还在渺小的土地里奔波。可后来却也是认同母亲的,因为自己是从母亲的血液、身体中出来的,带走了她仅留的美丽。“凡在母亲手上站过的人,终会因诞生而死去。”[1]不得不说,翟永明的世界里到处都是矛盾,因为矛盾,所以思考,这些都是她对自己和母亲的认知。既认同又拒绝,不断的拒绝到接受,也铸就了她许多美丽的文字。对自己的认识到对母亲的复杂情感,这些表达自己情感的诗渐渐让她的思想往更深处发展。
二、指向女性群体的第二个阶段
《静安庄》是翟永明第二个阶段的作品。全诗共写了十二个月,算是一首长诗,我这里仅录她写的《第二月》:
从早到午,走遍整个村庄
我的脚听从地下的声音
让我到达沉默的深度
无论走到哪家门前,总有人站着
端着饭碗,有人摇着空空的摇篮
走过一堵又一堵墙,我的脚不着地
荒屋在那里穷凶极恶,积着薄薄红土
是什么挡住我如此温情的视线?
在蚂蚁的必死之路
脸上盖着树叶的人走来
向日葵被割掉头颅。粗糙糜烂的脖子
伸在天空下如同一排谎言
蓑衣装扮成神,夜里将作恶多端
寒食节出现的呼喊
村里人因抚慰死者而自我节制
我寻找,总带着未遂的笑容
内心伤口与他们的肉眼连成一线
怎样才能进入静安庄?
尽管每天都有溺婴尸体和服毒的新娘
他们回来了,花朵列成纵队反抗
分娩的声音突然提高
感觉落日从里面崩溃
我在想:怎样才能进入
这时鸦雀无声的村庄
翟永明在此阶段已经开始往平凡的生活发展了,时间让她明白了许多。翟永明不再是俯视这个人间,而是开始去体验这个世界,发现它的价值。翟永明写的东西依然还是矛盾,但没有过多的黑暗。诗开始出现图片化,我们可以依稀透过诗来看见一整幅画。整体上来说,翟永明的思想开始追求最原始的女性价值了。在“整个村庄”里安静地观察人们人生的轨道,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不理解的,展现出来。村庄对女人来说并不是快乐的,是痛苦的,翟永明将这种观念引入静安庄内。翟永明用新郎跟新娘之间作对比,突出了一个落后的村庄的女人真实状态。就好比在落后的思想社会里,女性仍然还不被理解。这说明,翟永明已经将思想延伸到了女性群体。新的观念让她的作品被人们争议。有的人认为翟永明的想法是错的,女性的生活应是阳光的,有着就像花季少女一般美丽的生活。有的人却支持翟永明的观念,女性在社会的压迫下已经没有自主的意识。但翟永明并不在意,保持着自己平静的心,继续追寻女性群体的本质。这或许是她能向世界表达自己的唯一方式。而她本身也应该经历过许多故事。就如她自己所说:“说到爱情,有的时候还真跟美丽无关,但有的时候,也许会非常有关——你如果想使用它的时候。至于我,有句话叫‘冷暖自知’。另外,我一直不是一个自恋的人,这仍然是:‘冷暖自知’。”
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翟永明诗歌这样一种转变呢?
或许翟永明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女性思想,女性的诗的思想主要依附于男性思想。后来西方开始出现了女权主义理论,这才有了男女之间的思想差异。这是新的时代的血液。每个诗人都是敏感着它的存在,而翟永明无异于“鸡蛋里挑骨头”——在不可能中找到更微小的可能。
有人说:“翟永明的写作更趋向于跟着身体的感觉走。她的诗歌几乎记录了自己的生活经历与生命的痕迹,这是翟永明最为重要的地方,也是人们能从中看到的最真实与真诚的身体之所在。”[2]这种说法很有道理。比如翟永明一开始写诗就是黑暗,很有可能就是她当时工作受的排挤,受家人的反对。但自己却仍坚持,这很可能就是她女性思想的开端。她尝试用诗冲洗自己的心灵,是对生活的一种发泄方式。后来,她走入婚姻的殿堂,青春的坟墓。但,幸福总是不如意的。我推测,这很可能铸就了她女性的独立思想和悲观的世界观。
翟永明说:“可能写《女人》的时候我的状况特别不顺,特别压抑,这种压抑是各个方面的:首先是工作上的,我在一个研究所,是我不喜欢的工作。我们单位是搞科研的,单位的人比较反感我写作,所以我比较压抑。因为工作和单位的事情,跟家里也闹得不愉快。所以我写《女人》时的写作状态跟生活状态完全是一致的,感觉内心很痛苦,写作《女人》,第一是发泄,第二是治疗,通过写作《女人》,还有后来的《静安庄》和《死亡的图案》,我对内心进行一种清洗,把我内心特别不好的感觉、压抑,通过写作这种方式清洗干净。”[3]
翟永明认为悲观是促使诗人品尝这个世界的调料,矛盾的是翟永明也认为,翟永明本身在尝试走出悲观的理念。不断地改良自己的作品。
著名学者乐黛云说过,思想分三层:一是社会层面;二是自然层面;三是文化层面。
从社会的角度来讲,男女在社会上接受能力不一样。男人有着男人的担当,要负起责任,人也是有着对应的责任的。但是责任又是由谁来定的呢?所以思想应该有伸延到对社会不同的思考。社会的改变,会影响到诗人对作品的改动。每个时期的社会的改变也影响着翟永明每个时期诗歌创作的改变。
从自然层面上看,男女之间的不同在于身体的构造。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是万物运行的方式之一。虽然说诗人是超脱于俗的,但诗人还是有着俗人的一面的。有人说过:“每个生物的出生只有两个目的,生存和繁殖。”就像翟永明,开酒吧是为了赚钱,没有钱怎么生存,没了生存怎么去写诗。我们可以了解,诗人的思想不能完全超脱这个世界。所以,翟永明的作品也多围绕着生活方面。
从文化思想上看,男女之间可以说是隔的不只是一条沟。男性的思想一般都是比较刚烈的。以前看过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打了你几拳,你是冲上去也打回他,还是等别人拉住他,自己承受这几拳?”我想是个男人都会冲上去补回几拳。女性的思想从早期的依附性已经开始渐渐的转变了,但不得不说的是女性要比男性更仔细,要更有耐性。在生活中的许多方面可以比男生做的更好,在理解事物的思维也是不同于男性。
翟永明的思想可以说已经在三中层面上徘徊过。从思考社会的变动到人们的行为再到不同人的心理。这些让她在写作过程中丰富了他对女性思想的思考。
如果说翟永明前期的作品有灵气和“巫”气的话,那么,第二阶段她的作品则更多体现出接通了“地气”和“人间烟火气”。叙述的冷静客观,词语的润泽、准确,诗中如盐溶水的“思”的品质,都让人安详而机敏地沉醉其间,低回徜徉。从“女性诗歌”的视角看过去,进入90年代,翟永明诗歌中的女性意识有了更纵深的发展,视野打得更开了。诗人在“自白”期更多关注作为女性的“我”的自我意识、意志和潜意识,现在则同时关注着女性类群的生存境况、历史命运。正如诗人周瓒所说:“与早期构筑的有关女性的独特的主体神话不同,在晚近的写作中,诗人返身进到女性生存的历史场景中,质疑并改写已经被男权话语所书写的女性故事。早期的个人成长主题也渐变为对女性族群的生存主题的探询。”[4]
独立的女性都会默默地做出一切。翟永明更像一个“蓝血贵族”,在黑暗里独自奋斗,即使再艰难也会去克服。在明面,却又扮出了一种懒散的面貌。仿佛这就是天赋,不会将自己的疲惫放出来。她在80年代到现在仍然在写诗,尽管有许多的人不理解,她仍然在挖掘“黑夜思想”。
贵族中美丽的如梦幻的血液是怎么来的呢?在以前,贵族的首饰大多都是银、汞、铅制品。他们整日戴着光鲜的首饰,但他们的血液中早已充满了铅。表面的光鲜亮丽也藏不住她心中的老熟。她认为自己身体在成长,心却没有。实际呢?我想,她是不愿意表现出她真正的心。一个有着童心的人能够发现黑夜的思想吗?一个幼稚的人会想到世界无尽的黑暗吗?其实翟永明的思想一直在慢慢改变,就像上面写的。她已经从一个走在血液之上的巫女变成了黑夜中食着人间烟火的姑娘了。
我更愿意相信,翟永明已经走出了感情的坟墓了,这让她对于环境有超强的感知。从面部的表情,身体的细微动作,甚至眼中那隐隐的感情色彩,都被她捕捉。翟永明从中发现了所有女性的共性。我认为翟永明在这点很像梵高。梵高在农村画画的时候就经常观察田地里的农民,将他所发现农民的个性都集中在画里。他画的不是一个农民,是所有农民的样子。而翟永明则用诗,将女性的模型表达了出来。
有人曾概括关于翟永明的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她的一个侧面,加在一起都还不能概括这个女人的全部。而我则认为,其实我们一直在翟永明的现实与她所给的意象中徘徊。我们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翟永明,还有我们追寻的世界。
“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了”,以上,我只是试着说翟永明的诗歌和它的转变。学力不够,实在是说得不够好,读者方家切莫见笑!
注释:
[1] 翟永明:母亲
[2](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92cedb0102v01f.html)
[3] 翟永明:单翼飞行的“诗妖”
http://www.zgnfys.com/a/nfrw-16779.shtml
[4] 周瓒:翟永明诗歌的声音与场景,载《诗刊》2006年3期
注:专题学习中提供的学生习作及写后反思,是学生学习其间即时上传到网上的,除了订正错别字外,编者未作其他修改,保留习作原貌。学生文章,语言稚嫩,甚至可能有些文章,借鉴太多,少年错误,在所难免,各位大家,如涉及您的文章,务请不要生气。希望你看到的更多的是学生在一天天地进步。向您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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