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Rachel Joyce的处女作The
Unlikely Pilgrim of Harold Fry, 是因为它被2012年的布克奖提名(长名单-
longlist)。开始阅读以后、我慢慢认识Harold Fry, 一个少言寡语、易被忽略、无关紧要的人,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这本书。我在去年十二月底在从巴黎到伦敦的欧洲之星上,读完了这本书。书的结局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我被它的收敛和细致深深感动。
老实人Harold
Fry退休后生活宁静徐缓、按部就班,直到有一天收到旧日同事和朋友Queenie
Hennessy的来信,告诉她身患癌症的消息。Harold写了一封信,出门把信投进邮筒。然而这个胆小沉闷的人,忽然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他要徒步从Devon走到Berwick-upon-Tweed看望病危的朋友,他相信自己的旅程会留住Queenie的生命,他写信让她坚持、等待。
Harold似乎从来没有明白为什么开始了他的旅程,他只知道自己得不停走下去。他毫无准备,穿着帆船鞋出门,用一个塑料袋装着必需的用品,在小旅馆下榻,日复一日,他无法停止。在旅途后期,他夜宿野外,借好心人的善意和接济果腹。Harold在旅途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烦恼甚至不愿告人的秘密,他的旅程被媒体曝光后,有人感动,有人困惑,他甚至结集了一群追随者,要和他一起挽救Queenie。描写媒体和追随者篇章中,作者温良地描写这场人间闹剧,毫不刻薄,淡淡的文字,充满反讽,也有一丝无奈,一种阅尽人间酸甜苦辣的漠然。
Harold终于来到Queenie身边的时候,没有迎接他的鲜花和人群,他被让进病房,见到了牵挂已久的朋友Queenie。她还活着,气若游丝。Harold看到的,是一具被病魔折磨得难以辨认五官的肉体,他甚至不敢确定,Queenie是否意识到他的到来。跟着Harold风餐露宿,一步步走完600英里的旅程。哪怕落俗套,我期待的也是皆大欢喜,我希望看到Queenie因为Harold,因为他的信念和友谊康复。作者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描写了一个更现实、更合乎情理、然而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Queenie看到了Harold,
她还认出了他,想起往事,她甚至用尽全力,回答了他的呼唤,然后,她看见窗户闪亮,满屋星斗,“Queenie parted her
lips, hunting for the next intake of air. And when it didn't come,
but something else did, it was as easy as
breathing”。照顾Queenie的修女说:“Just before she went, she gave a smile.
As if she'd found something.”
与Harold结婚多年却形同路人的妻子Maureen,从最初感觉被抛弃的震惊和痛苦中走出以后,开始思考和回忆,距离使她意识Harold曾经对她举足轻重。因为爱子David不幸自杀而深深埋藏的感情,所有的悲伤、抱怨、遥远的爱情,都在思念中一点点浮出。在Harold的追随者对他失去兴趣,在他困顿和失去信心的时候,Maureen
来到他的身边。。。
书里的另一个令人“惊讶”之笔(Surprise),是当你恍然大悟,意识到Harold和Maureen深爱的儿子早已不在人世的时候,那些对话,原来都是Maureen的自言自语,多年来仅存于想象的母爱。什么样的爱情,都无法承载如此沉重的悲苦。不言语不说破,是他们的应付方式,David若即若离地存在着,从来没有离开,爱情,却一天天走远。
Harold的朝圣之旅,其实和Queenie没有很多关系。这是关于一个人的自赎和自省、这是关于一对夫妻和一个家庭的故事。
《The Unlikely Pilgrim of Harold
Fry》理智而冷静。它让你默默流泪,而绝不会让你失控地嚎啕大哭。它令我想起一只悠远绵长的曲子,不疾不徐,婉婉道来。它自然平实,体贴地一点点飘入人心里。书里有那么多从容的细节,关于人的心思,关于亲情友谊和爱情,关于人生旅伴和一路的花草景色。它像是什么都没有说,或者,又像是说了很多。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