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读:几分钟看完《无名的裘德》(1)
(2018-06-20 09: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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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读
《无名的裘德》(Jude the Obscure)是英国作家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完成的最后一部小说,1894年12月起在杂志上连载,1895年出版。据说由于该书写了私通这个敏感话题,一出版就引起强大的反响,某主教还公开烧毁这本书以示反对。
书名中的“无名”,是默默无名的意思,写的是一个贫穷的乡村少年,渴望上大学,成为学者,但最终未能如愿,死于默默无名之中。
我之所以想起重读这本书,是因为这本书也有“(准)牧师偷情,搞出人命,最后私生子死掉,牧师也死掉”的情节。而且我觉得《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身上就有裘德的影子,《人生》中的高家林也有裘德的影子,都是农村青年试图摆脱贫穷落后的乡村生活,向往更丰富多彩的城市生活,但最终未能如愿的故事。
哈代的另一部小说可能更出名,那就是《德伯家的黛丝》(Tess of the d’Urbervilles)(又译《苔丝姑娘》)。艾米写的《三人行》中女主安洁曾提到《苔丝》这本书。
《无名的裘德》共六部,每部用地名做标题。
第一部 在玛丽格林
(1)
玛丽格林村的小学老师费乐生要离开村子了,村里很多人都来帮忙收拾行李兼送行。
费老师没什么行李,主要就是一些书,再就是一架竖式钢琴,是他当年心血来潮想学琴的时候,在旧货摊上买的,结果琴没学下来,还弄了个累赘,搬家时挺麻烦。
费老师在城里只找了个临时住处,没地方放琴,不知道拿这架钢琴怎么办。大家都帮忙想办法,但都没想出个好主意来。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提议说:可以先寄放在我姑婆那里,她有个柴房,放得下钢琴。
大家都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派人去跟他姑婆商量。
这孩子叫裘德,算是费老师的半个学生,因为他白天要干活,只在晚上才能来上课。但他很爱读书学习,十分舍不得费老师,手里捧着费老师送他的一本书,眼泪汪汪地问费老师为什么要走。
费老师说他准备去二十多英里外的一个叫“基督堂”的城市读大学,如果想在教书行业干出点名堂,没有大学资历不行。费老师的理想是读个大学,然后去教堂做圣职人员,
裘德的姑婆同意费老师把钢琴寄放在她柴房里,一切搞定,费老师临走的时候,对裘德说:要做个好孩子,要爱护生命,爱护动物,如果有朝一日你也到基督堂来,记得来看我。
费老师走了,裘德恋恋不舍。
(2)
裘德的姑婆是个老处女,一辈子没结过婚,自己开个面包房赚钱度日。几个月前,裘德的父亲得病死了,裘德成了孤儿,姑婆收留了他,让他在面包房干杂活。
姑婆说,裘德,你为什么不让你老师把你也带到基督堂去呢?你那么爱看书,爱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跟我那个侄孙女苏珊娜有得一比。
裘德除了在面包房干活,还兼职给陶大当赶雀工,就是站在麦田里,手里拿个哗啦板,隔一会就哗啦啦摇一阵,弄出响声把鸟雀吓走,免得它们吃了陶家的麦子。
赶着赶着,他动了恻隐之心,决定让那些可怜的鸟雀吃点庄稼。
雇主陶大看见了,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发了他当天的工钱六便士,把他辞退了。
他哭着回家去,不过他不是为疼痛哭泣,而是觉得自己来姑婆这里不到一年,就搞得这么丢人现眼,姑婆肯定要不高兴了。
回到家,他把六便士交给姑婆,把自己丢工作的事讲了,姑婆自然把他狠狠教训一通,最后说,你干嘛不跟你老师去基督堂呢?
他倒是很想去,但他连基督堂在哪里都不知道,他问一个路人,那人指着东北方向说就在那边,他一看,正是他今天挨打的麦田的方向。
(3)
裘德非常向往老师所去的基督堂,知道那里有大学,是个充满知识的地方。他向着那个方向走,看到几个人在修谷仓,有一架梯子,便爬上去,想站在高高的谷仓上看到远处的城市基督堂。
隔着几十里地呢,自然是看不到,但他不甘心,经常想各种办法在各种不同时间瞭望基督堂的方向,终于有一天,看到了基督堂那边的一些灯光。
他向着东北方向,呼吸从基督堂吹来的风。他向路人打听基督堂的事,最后他决定:基督堂是由学问和宗教守护的城堡,是光明之城,是个对他完全合适的地方,他迟早要去那里。
(4)
裘德向走江湖卖假药的韦伯大夫打听基督堂的事,韦伯说那里的人都很有知识,连给大学生洗衣服的老婆子家的孩子都会说拉丁文。
裘德认识到,要上大学要成为学者,就必须懂拉丁文希腊文,于是问韦伯有没有这方面的书。韦伯说有,只要裘德帮他做广告,让人买他的药,他就把自己以前用过的拉丁文希腊文课本送给他。
两人约好几星期后见面,裘德兢兢业业地拉到一些客户,但韦伯却忘了给他把书带来。
他大失所望,只好请费老师帮忙。他写了一封信,放在费老师的钢琴里,等费老师派人来把钢琴运到城里时,打开琴盖就能看见他的信。
这一招果然奏效,费老师给他寄来了拉丁文希腊文教材。
(5)
裘德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拉丁文和希腊文,他没老师没字典,全靠自己琢磨。
他尽心尽意在面包房干活,免得姑婆不高兴他看书。面包房的生意蒸蒸日上,都扩大到邻村去了,所以姑婆买了个旧马车,方便送货。
裘德每天两三点就起床发面,做好面包后再赶着马车去送货。赶车的时候是他唯一能够读书的时候,所以他总是让识途的马儿自己赶路,他就抓紧时间看书。人家告到警察那里去了,但警察觉得他在马车上看书,也没出什么事,便装作没看见,不管他。
为了实现去基督堂学习的愿望,他决心先学一门能在基督堂赚钱谋生的本领,他想起表妹苏珊娜的爸爸是给教会做金属圣物的工匠,在基督堂工作多年,完全能在那里谋生。他没金属练手艺,便决定做个石匠,今后可以为教会修补和建造石器。
他拜一个石匠为师,又在一个教堂找到差事,在建筑师的指导下,为教堂修复颓圮的石造物,练出了一身本事。
一晃他就过了十九岁了。
(6)
有一天,裘德从他打工的地方回姑婆家,路上因为要替姑婆办点事,他选择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路。
他现在已经能用拉丁文希腊文阅读古典作品了,经常在脑海里用拉丁文跟那些古典学者对话,决心一定要拿到神学博士学位。
正想得出神,他感觉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耳朵,那东西掉在地上,他一看,是个猪鞭,乡下人用那玩意给靴子上油。
他抬眼望去,看见河对岸有三个姑娘,正在那里清洗猪下水。几个人嘻嘻哈哈,都说不是自己扔的。但裘德从她们的对话里猜出是其中一个扔的,是个黑眼珠姑娘,体态丰盈,模样说不上标致,不过也算有几分姿色,只是皮肤有点粗,样儿也透着俗气。她的乳房浑圆凸起,双唇饱满,牙齿齐整,脸色红润鲜活,活脱脱是条结实的母大虫。
裘德虽然知道他跟这姑娘是完全不同的人,但他的下半身占了上风,便跟那姑娘搭讪起来,问她是不是想跟他聊聊,那姑娘承认是,叫他把那根猪鞭捡来还给她,他照做了,于是两人站在桥中间聊起来。
姑娘说她叫阿拉贝娜,老爸是屠户,她们三个在帮她爸干活。她把脸颊使劲往里吸,吸出一个酒窝来。这是她的拿手好戏,专门用来迷惑男人的。她还挺起胸膛,摇来晃去。
他以前模模糊糊地感到性什么的跟他的生活和志趣搭不上边儿,现在他彻底被诱惑了,他目不转睛地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双唇,再看她的乳房,又看她的裸露的圆滚滚的胳臂,带着水,湿淋淋的,水花一凉,显得皮肤红红白白,结实得犹如大理石一般。
他恭维她是个美人,她说星期天她打扮起来会更美。两人聊了一会,约定第二天见面。
裘德继续往家走,完全没察觉自己已经把多年的雄心壮志抛到了脑后。
而女方那边,则开心地讨论起刚才的成功来,几个女友说看那男子的神情,像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只要弄到手,保管对你忠心一辈子。
(7)
第二天,裘德想按原计划把希腊文的《新约》再读一遍,但完全读不进去,心里想的都是阿拉贝娜。他安慰自己说,我答应了今天去看她的,我不能失信啊。
于是他到三里外的阿拉贝娜家去,她爸大声问:“你是来求婚的吧?”
这让裘德很不舒服,他只不过是来见见阿拉贝娜,跟她在一起待会的,怎么就扯到求婚上去了?
不过,阿拉贝娜很快走到他跟前,约他出去走走,他欣然允诺,打算半小时就回来。
但他们刚走了一会,她就看到远处在冒浓烟,说肯定是着火了,拉着他去看热闹。他们一直走到五点钟才到失火的那个小镇,走累了,找到一个饭馆吃饭,还喝了啤酒,她很内行地评价啤酒,说店里肯定往啤酒里掺水了。
回来的路上,两人搂着走路,还接了吻,裘德很兴奋。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床赶回去上工,路过昨晚接吻的地方,看到他俩留下的脚印,热切地盼望下个周末的见面,恨不得把六天工作日一刀砍掉。
一个半钟头后,阿拉贝娜和女友也经过那个地方,她正在向女友汇报昨天的幽会。女友说裘德长得帅,又直爽又老实,如果你用合适的办法抓住他,他就是你的人了。
她们都知道“这个合适的办法”指什么,阿拉贝娜决定要试试。
(8)
周末,裘德回家看望姑婆,但这次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先拐到阿拉贝娜家附近,想见到她。
她正在赶几只猪进圈,看到他就叫他帮忙,两人跟在猪后面一阵狂追,跑得气喘吁吁,他拉着她的手,追着追着,她累得躺到在地上,还把他也带倒在她身边。
她指着树枝,说上面有个毛毛虫,叫他看。他没看见,她就把他往身边拉,一直拉到她身边。他想吻她,但她不让,说要回家了。路上,他想搂着她的腰,她也不让,把他搞糊涂了。
第二天是礼拜天,一个邻居对阿拉贝娜说,我知道你喜欢上他了,我看见你们两个躺在草地上,不过他是决心到基督堂去的,如果他去了那里,就没你什么事了。
于是,阿拉贝娜开始行动,先把家人都打发出去了,然后跟裘德会面,把他带到家中。但她不让他碰他,说自己在孵小鸡,把鸡蛋放在胸口孵几天,就能孵出小鸡。
她挑逗他,让他从她怀里抢鸡蛋,玩着玩着,她把他带到楼上卧室去了。
(9)
从那以后,他们经常约会。两个多月后,裘德对阿拉贝娜说:我想到别处去,希望不会给你带来痛苦。
她说已经晚了,并暗示她怀孕了。裘德只好按照当地风俗,娶阿拉贝娜为妻子。街坊邻居都不看好这桩婚事,了解阿拉贝娜一家的人,都说裘德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即使是不了解她家的人,也不看好这桩婚事,因为裘德还是个学徒,做工的地方离得又远,结了婚可能就只能在家种地了。
姑婆也不看好这桩婚事,给裘德做了个婚礼蛋糕,深恶痛绝地说再不会为他这个蠢驴做什么了。
裘德在附近租了个草房,新婚之夜,阿拉贝娜脱下长袍,取下头上的大发髻,原来是假发,他感到恶心,问她为什么要戴假发,她说是以前在一个小镇的酒吧打工时跟人家学的。他觉得她爱慕虚荣,不过他决定不要大做文章。
新婚的日子还算是快活的。一天,阿拉贝娜遇见一个女友,女友恭喜她的计谋得逞,还问她什么时候生,她说没什么可生的,是她搞错了。
晚上,她又在那儿吸酒窝,裘德问她哪儿学来的,她说是在酒吧打工学来的,因为那时没事干,所以去打工。他说再过些日子你就有事干了,她坦白说那事是我搞错了,我没怀孕。
他苦恼万分,就为了一些青春期的冲动,他就把自己的下半生跟这个女人拴在了一起,而社会习俗又不允许他抛下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10)
冬天,裘德和阿拉贝娜家养的猪长大了,该杀掉卖肉了,他们请了一个叫查六的人来杀猪,但那人老是没来,于是他们决定自己杀。
裘德可怜那畜生,想一刀结果性命,让猪少点痛苦。但阿拉贝娜说不能那样,要让猪慢慢死掉,才能把猪血放干净,肉才能卖出好价钱。
裘德不忍心,还是一刀结果了猪,阿拉贝娜连声抱怨。后来他又踢翻了猪血盆,她抱怨得更厉害了。
再后来,他路过那条河边,听到几个女人在议论他,说阿拉贝娜勾引裘德的计划还是她教的呢。他回到家,质问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说这有什么?哪个女人不这样干?
他说她这样就不对,对人对己都不好,如果男人有责任感,就害了男人,把他拴住了,如果男人没责任感,撒手不管,就害了你自己。
阿拉贝娜说那你觉得我以前要怎么做才对呢?
他也答不上来。
(11)
第二天是礼拜天,阿拉贝娜在家熬猪油,她一干活就牢骚满腹,嫌他的古典著作放的不是地方,抓起来就往地上摔。
他叫她别用油乎乎的手弄脏他的书,她就用脚踢书,他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一边去,结果碰松了她的发髻,头发散落下来。
她冲到外面去,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还把衣服也解开,对路人诉说丈夫星期天不让她去教堂做礼拜,叫她在家熬猪油,还打她骂她。
他本来还想把她拉进屋里,但突然一下泄气了,知道两人的关系完蛋了。
她说:“你一定要像你爸爸虐待你妈,你爸爸的妹妹虐待她男人那样虐待我吗?你们家男男女女,丈夫也好,老婆也好,都是一群怪物。”
他去问姑婆,自己的爸爸是不是虐待妈妈,姑姑是不是虐待姑父。姑婆说你爸妈过不好,就散了,后来你妈投河自尽,你爸就到外地去了。你姑姑也是跟丈夫过不好,就带了她的小丫头去伦敦了。咱们家的人凡成了家的都过不好,可能血里有这种因素。
他问爸妈在哪儿分手的,姑婆说在一个岔道边,那里还立着里程碑,以前有个绞刑架,不过跟咱家没关系。
裘德傍晚从姑婆家出来,路过一个结冰的池塘,想投水自尽,但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他去酒馆痛饮一番,感觉心情好多了。
阿拉贝娜给他留了个条子:到朋友家,不回来了。
连着好几天,阿拉贝娜都没回家,后来给他写了一封信,说他像老牛破车,她厌倦他了,不想跟他一起了,要跟父母移民去澳大利亚。他把卖猪的钱和自己不多的一点钱都寄给了她。
过了一段时间,他听说屠夫家在拍卖家具,就把自己草屋里的东西全都运到屠夫家,让他们一起卖掉。
然后他搬到打工的地方,在那里的旧货店里看见了自己的家具,还有自己的照片,是结婚时送给阿拉贝娜的。他把镜框买下来,但把镜框和照片都烧掉了。
过了几天,他听说阿拉贝娜启程去了澳大利亚,他感觉以前的读书热情又回来了。
他来到他爸妈分手的地方,在草丛里找到那个里程碑,发现那正是他以前刚做石匠学徒时,在那上面刻过字的那块,他拨开浮土,看见他刻的字还在:“到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