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seesea (WHATEVER), 信区: LeisureTime

那就谈谈生死吧。

那个傍晚，印象里是混乱嘈杂还有惶惑狐疑。我已经不记得是谁跑到我家里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只记得我随了这个朋友，然后在路上又碰到了更多认识的人，赶往学校。一路上，我想这一定是谣言，这样夸张的事情是不会随随便便没有预兆的发生的，又不是电视剧，生活哪有这么夸张。

跑到学校，怎么确认的记忆完全已经模糊，印象中是问了一个老师，确认了以后，人还是怔怔的，不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真的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也开始慢慢明白，事情的确是发生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夜晚，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我用手臂牢牢地抱住自己，心想，成人的世界想必有着我现在看不到的艰难险阻惊涛骇浪，不管多难，有一天，一定一定不能自杀。那时我念初二，也许有过很多心愿，对自己发过很多誓言，唯有这一个我从来没有忘记，也决心一直履行到底。

自杀的事实确认后，人们迟迟找不到一个原因强烈到导致这样一个行为。

她不过刚刚从学校毕业，我们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学生的确淘气，也没有几个对学英文有兴趣；听说她的家境不是很好，她是主要的经济支柱，底下的弟弟妹妹，都是不爱念书的小太妹小阿飞；也似乎没有谈恋爱，没有感情波折。可是这样就可以决绝到烧毁自己所有的照片以至最后遗像的照片还是从档案里翻拍的？我不能理解。

那时的我们都不能理解。

大家情绪很低落，相约着去她的坟前探望她。第二年已经没有人再提这件事，除了我和小美。到第三年，她过世的记念日的夜晚，我又去敲了小美家的门，小美歉疚地对我说，真的不好意思，可是我不想再去了。我只好一个人撑着伞，走到离她所在的小山丘不远的地方，告诉她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希望她多保重。

其实在她出事前的大概两三个礼拜，她曾经在讲台上讲过太多的同学不想好好学习英文她觉得无能为力了，教室里还是照样地嘻嘻哈哈，她那样斯文秀气的一个人，大家都很喜欢，可是好像也没有谁怕她把她上的课当回事。课堂上总是有点乱哄哄，真正在学英语的几个真是用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我听到她灰心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冲动，给她写了一封匿名信。

这封信我写了很多关于我认为有可能提高同学学英语积极性的想法，一箩筐的小点子，可是没有理由的，我没有署名。隔天就听她说有同学给她写信建议怎么提高大家学习英语的积极性，很高兴。

可是没过多久。。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的那封信是到底是加速了还是延缓了这个决定。这件事情我没有和父母提，也没有告诉小美，我想无论如何，我是内疚的。

人的一生不管是像她那样二十二年的光阴，还是有幸活到子孙满堂，放眼望去，都是短暂的。在这样一个过程中，我们总是满怀着希望，在不同的阶段寻觅着不同的亮点，亲情，友情，爱情，事业。也许，在某个瞬间，或者很多个瞬间，怎么看也看不到那样的亮光，可是只要拿起一本书，或是炮上一壶茶，或是点上一炉香，你就会发现再寂寞的寂寞也有人尝过，再无望的无望也有人经历过，沉迷也好，参透也好，都会有人认同，

我的故事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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