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上海新闻午报

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

　　在那个“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年代，石燕和父母随同整个军工厂连人带机器一股脑儿地搬到了小山沟里。曾因为跳级而被众邻里又妒又羡的她却在高考中因为漏做一张试卷背面的试题，结果只考上了C省师院。倍感失落的她一直与高中时跟她成绩不相上下的“钟楼怪人”、而今人称名校“第一丑”黄海保持着通信联系。

　　但少女的虚荣与小心眼儿使得笃信一见钟情的石燕一直对黄海外貌上的缺陷不能释怀，直到因偶然的机会遇见已故市长的翩翩公子卓越，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发展……

　　作者艾米，曾著有小说《山楂树之恋》、《致命的温柔》（与人合著）、《十年忽悠》、《不懂说将来》等，文风洗练，语言干净。

　　“钟楼怪人”的名校光环

　　石燕以前是非常崇尚一见钟情的，觉得只有一见钟情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因为人的第一印象是最真实最准确的，像那种开始看起来很不顺眼，后来慢慢克服，慢慢习惯，最终才熬到可以忍受的地步的感情，根本不能算是爱，充其量也就是凑合而已。

　　她这么迷信第一印象，也不算是空穴来风。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男同学叫黄海，长得那叫一个丑，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钟楼怪人”。刚开始她看都不敢看他。但过了一段时间，她多少也敢看一两眼了。再后来发现黄海简直是聪明透顶，门门功课都很好，对人也挺好，她就不觉得他恐怖了，有时也敢跟他讨论一下学习上的问题了。

　　高考那年，黄海众望所归地考了全省第一，被名校A大录取了，临走之前特意上她家来告辞。她妈妈听说是考上了A大的那个男生要来，非常欢迎，特意把家里收拾了一通，还请了假待在家里恭候名校生，不知道是为了暗中保护女儿，还是为了看看究竟什么样的“珍禽异兽”才能上A大。

　　等黄海走了之后，她妈妈对她做了一个长篇大报告，警告她不准跟那个黄海谈恋爱。石燕强调，“听说他是出生的时候，被医生用什么钳子夹成这样了的……”她妈妈愣了一阵，说：“怎么刚好把脸夹坏了？生孩子时用产钳的多得很，也没见过夹成这样的，最多就是把脑袋夹尖了，智力受点影响……夹成这样，就算考上A大了，又能……怎么样？”

　　石燕那时候完全不这样想，在她看来，只要能考上A大，就算丑得跟黄海一样，也是幸福的，而且她那时已不觉得黄海丑了。

　　后来听说黄海在大学里找了个挺漂亮的女朋友，像《巴黎圣母院》里的爱斯梅拉达一样漂亮，但大家都不相信，说黄海长得像这小说里的钟楼怪人倒是真的。

　　但有年夏天，黄海把女朋友带回家乡来了，让大家狠狠开了一下眼界。虽然大家背地里都有点失望，觉得那女孩没爱斯梅拉达那么漂亮，但黄海这么丑，却找了一个不丑的女朋友，还是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再后来，那女孩众望所归地跟黄海吹了，听说就是那同一个暑假，那女孩也把黄海带回她家乡去了一趟，结果回到学校就坚决地跟黄海分了手。

　　鸿雁往来，似断还续

　　黄海是石燕高中毕业后唯一一个经常保持联系的同学，大概她也是黄海高中毕业后唯一一个经常保持联系的同学，因为黄海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倾诉对象，差不多给她写了半年的长信，每封都是讲他跟那女孩的恋爱故事和他失恋之后的苦恼的。善解人意的他也一直是石燕倾吐内心苦闷、激起她考研斗志的人。然而，少女的虚荣与小心眼儿使得笃信一见钟情的石燕一直对黄海外貌上的缺陷不能释怀。

　　某天，黄海在信上说他自从听了石燕对D市煤矿和钢厂的描述，就对这两个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将要到D市来做社会调查，问能不能顺便到C省师院来看看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石燕终于以同学来玩的理由说服自己欢迎黄海的到来，还专门逃课等黄海的电话，谁知竟毫无音信。

　　正独自生闷气，却收到一张寄自本地的信，得知黄海已到本市的钢厂招待所，约她到住地会面。

　　石燕特意打扮了一番，为了给自己反悔的余地，没有乘直达的公交车，而是换另一条线路在较远的车站下车，步行至目的地，隔着几十米远观望黄海，并暗下决心：如若自己能够坦然面对黄海的丑，便和他见面。看到黄海的表现，石燕有些怦然心动，便主动现身。黄海惊喜万分。

　　两人腼腆地吃了一顿饭，随后黄海送石燕上车。谁知公交司机态度恶劣，没等人上完车，便开走了。二人只好等下一趟，却正赶上钢厂上中班的工人下班。黄海见石燕无法挤上车，便帮她挤车并一路护送回校。挤车的经历令石燕对男生有了不同的看法。临别前，黄海邀请她一起前往出事煤矿职工家调查，石燕欣然同意。

　　矿难家属的居住环境让石燕大为吃惊，为查出事故真相，黄海决定买下相关的信件证据，但因为随身带的钱不够，便和矿难家属“五花肉”约定第二日来买。

　　返回时，他们发现本该来接人的钢厂专车竟不见踪影。无奈之下二人只好步行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石燕因高跟鞋磨破了脚，黄海一路搀扶着，并建议到矿工家买双球鞋换上，这才使石燕解放了双脚，两人嘻嘻哈哈地往前走，终于赶在公交车收班之前坐上了车。

　　到站下车后，两人来到学校对面的餐馆，谁料却被寝室的姚小萍撞见。石燕想装做跟黄海不认识的样子，又怕伤害了他。姚盯着黄海的脸问是不是石燕的名校男友，黄海谈笑风生地说自己只是石燕的高中同学，并谎称是钢厂职工就近来探望，这才替石燕解了围。因为伤了脚，石燕无法继续同黄海调查矿难，黄海保证有消息就通知她。

　　回到寝室，石燕回想着一天的经历，难以入睡，特别是黄海声称要和“五花肉”结婚的事情，让她胡思乱想了一整夜。

　　“狭路相逢”市长公子

　　一连等了三天黄海都没消息，石燕不禁想到黄海可能遭到煤矿暗算，连忙抛开女生的面子问题打电话到黄海所住的招待所，一听声音不是他就慌了神，想到自己可能受了牵连，即将遭人暗算，整日间恍恍惚惚。同寝室的姚小萍看出问题，再三追问下，石燕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二人逃课来到招待所询问黄海的去向，招待所的人一定要看她们的证件才肯说。两人都没带，石燕只好随姚到附近的亲戚家借，谁知却吃了闭门羹。无功而返，下楼时碰到几个抬席梦思的人上楼，由于楼道狭窄，二人一路“让”到了席梦思主人的房内，由此认识了同在师院执教的两位教师：体育系的严谨，政治系的卓越。一见卓越看自己的眼睛，石燕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炯炯有神”。

　　得知二人来此的目的后，四人一同来到招待所。严谨指着卓越对招待所的人说，“这是卓书记的儿子”，才得知黄海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一行人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找到那家医院。见到石燕的黄海又惊又喜，石燕也很激动，石燕还想说什么，却被卓越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盯，乖乖跟着他走出了医院。

　　第二日石燕迫不及待地来看望黄海。因为担心底稿被其他人买走，黄海决定即刻去找“五花肉”，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溜出了医院，这项地下工作者般的行动令石燕兴奋不已。在煤矿路上的对话，让石燕对黄海有了更深的认识。好不容易走到“五花肉”所住的工棚，却发现人去屋空。

　　黄海找了间偏僻的小旅馆住下，并嘱咐石燕保密这件事和自己的行踪。谁知一回到宿舍，姚就告诉她钢厂的人正在找黄海，并建议让他马上离开。石燕很是吃惊，不知姚如何得知这件事。姚告诉她钢厂的人曾找到卓越询问黄海的下落。石燕马上打电话把姚所说的一切告诉了黄海，劝说他马上离开此地，两人在依依惜别中结束了这次通话。

　　石燕被姚小萍拉着去严谨那里打牌，众男生对姚大献殷勤，对她却不理不睬。这使石燕对自己的吸引力发生了怀疑。她赌气想，如果明天他们当中的哪个最先来理我，就找他做男朋友。第二天一早，黄海打来了电话约她见面。为提醒石燕提防卓越，情急之下黄海说出了心声。石燕无意中一下子得知有两位追求者，消沉一扫而光。

　　留校风波，撞破“私情”

　　得知应届毕业生需工作两年后才可报考研究生，一心想考研的石燕面临毕业分配的问题。她和已婚的姚小萍都申请留校，姚与严谨正是暧昧阶段，有严的教授父亲帮忙，申请成功。但不久姚的丈夫就闹到学校来说要抓“奸夫淫妇”，满城风雨，姚的留校资格被重新审查。姚怀疑是卓越告密，便带着石燕去找卓越理论，卓越矢口否认。

　　姚去了D市中学当老师。

　　在卓越的一手包办下，石燕糊里糊涂地进了科研办公室。但此后卓越一直对她若即若离，石燕决心不告而别暑假回家散心。在火车上受到卖茶叶蛋的嘲弄，卓越出乎意料地出现在火车上并替她解围。石燕带着这个毛脚女婿回了家，轰动了整个“洞洞拐”山沟。两人爱意绵绵，石燕初尝禁果。前来给石燕送参考书的黄海目睹二人在一起的事实，黯然离去。石燕被卓越说服，准备将资料送给姚小萍使用。

　　回到学校后见宿舍俨然成了姚和严谨的二人世界，石燕便和卓越住在了一起。在一起后，石燕隐约感到卓越有问题。

　　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卓越连忙弄了张结婚证。石燕已尽量不和卓越同房，然而奇怪的是，卓越也没了那方面的需要。正自揣测，姚告知她，卓越有其他女人！

　　石燕将信将疑地设计回去“捉奸”，不想正撞破了卓越的私情。卓越怕事情败露，将石燕绑在家中。石燕向卓越保证不把事情说出去后，才逃到了她和姚合住的宿舍。不几日，姚老家的丈夫带着孩子前来大打出手，并扔下孩子扬长而去。

　　在被姚的儿子撞了一回肚子后，石燕乖乖跟卓越回去了。谁知两人又是矛盾不断，石燕忍无可忍又回到宿舍。不久就被告知当初为了留校走后门的事情被领导发觉，必须在年底前尽快调单位。

　　定情石写下“至死不渝”

　　为了能弄到生育指标，石燕几乎跑遍了整个市的招聘单位，都无法办到。正在走投无路之际，黄海打来电话，问明情况后，告之钢厂的子弟中学或许有这条件。在姚的陪同下，石燕带着一线希望来到钢厂子弟中学，想不到与校长一拍即合，不仅有生育指标，还弄了间职工住房，石燕很快搬了进去。

　　腊月三十那天，黄海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石燕面前，两人平静地过了个年，第二天一早卓越来找石燕撑门面去给婆婆拜年，和黄海见个正着。等石燕回来时只见到黄海留下的一封信。信的最后一行写着：“只希望有朝一日现代科学技术能改变我的容貌，让孩子看见我的时候，不会惊慌失措地躲避；让我们挽手漫步的时候，不用担心旁人诧异的目光……”信上压着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面有写得很漂亮的草体字，一边是“海枯石烂”，另一边是“至死不渝”。

　　石燕终于在车站找到了孤零零的黄海，将他领了回来，度过了终身难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