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上了雨季

                                             文/海棠依旧

    黄昏时分，远处的乌云以极快的速度霸占了整片天空。望着阴森恐怖的上空，我不停猜想，可能又是虚晃一枪的布阵。在我这个念想刚从脑前落至脑后时，一个响雷立刻作出绝地反击。远天被银线撕出几道斑驳的裂纹来，灼灼耀眼，仿佛天空的神秘幕后即将揭开，让人惊魂又兴奋。在电闪雷鸣不断地折腾中，孕育许久的雨点终于以爆发式的姿态倾泄而下。哗……我听见路人急剧逃逸的惊慌声。稍稍数秒的功夫，人类的声音全被雨声淹没了。天上人间，只有这狂热的雨儿在肆意地自娱自乐。   

    入眠时分，雨一直下得断断续续，很不连贯。即使这般，还是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建筑工地停工了！自从西面的那片楼房开始动工后，机器每夜都在轰鸣不已，夜夜搅得我辗转反侧，入梦难安。暴怒的我几乎要祈祷来一场地震该有多好。其实，没有机器的轰鸣也会有别的声响，首先是楼下之人的嬉笑谈聊声，其次是醉酒之人的叫骂与夜半莫名的歌唱声，当然还少不得夜猫古怪难听的叫唤声……一并被这雨儿赶跑了。今夜入眠一定心安神爽，一定锦梦连连。对于这雨，我真要心存感恩了！感谢它把杂乱的世间变得清爽明澈，感谢它给我带来无比的洁净与香醇。

    昔日一切纷扰都遁去了踪迹，惟留下远雷、潇雨次第接踵地来来回回。今夜第一次发现雨的可爱，第一次从心底感受雨打芭蕉的美韵。要说人间之美，当属大自然夺魁。美人再美，也会存在这样那样的缺憾；而自然界则不同，一花一草，一水一木，肥肥瘦瘦，翠翠柔柔，红红舒舒，深深浅浅，都有它独特的风韵。变之则丑；改之则逊；动之则废。

    窗外的雨噗噗下着，远处的雷急急滚着。因为往日的喧嚣都藏起来了，静静的夜里才感觉到我自己，以前我为什么不喜欢下雨呢？这雨声远比人类的聒噪来得单纯而有美感。细听雨啸，竟然也能想到江南秀女的神韵，不蔓不枝的韵脚走得丝丝入扣，扣扣沁人心房。我不想追寻这个问题，可问题一旦亮出，思路必要一路追击，什么都由不得你来掌控。情绪这种东西有时是很可怕的一种“凶器”。

    讨厌雨的季节大约在年少时期。在急雨、快雨、莫名雨迅雷不及掩耳地到来时，坐在教室的我往往变得异常烦躁。看着同学的父母及兄弟姐妹蜂拥到教室送伞送雨衣时，孤零的我会独自退缩到人群的背后，我知道家人忙得脱不开身，不会有人来给我送伞，幸运的话邻居或者会捎带来；若邻居早走了一步，家人便失去了让人带伞的机会。一般情况下我会有两种选择：一是搭别人的伞回家；二是等雨停或变小后回家。大多数，这两种情况我都不选。我常常冒雨回家。那种曲终人散的冷落让年少的我感到恐慌和凄凉。我宁愿冒雨前行，也不会等雨儿停息。对于雨，我根本就不屑。等待与前行，有时我会选择后者。这种选择只是源于心情而非本性。

    在雨中哭过多少回，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自己曾是那么倔强孤独地在雨中奔跑。如今来看，当年的举止是否有些荒唐呢？非也。人世间，最难懂的是一个的人心理。所以，请记住：有种人的心情永远无需去懂，有些人的作为看不明白时便做明白即可。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或许今日我不会再有那种作为，但那年的感受依在。每当潇雨淅淅，白雪飘舞时，都会在心底想起齐秦的那首关于狼的歌：“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风嚎天凄中，这种悲怆凄凉冷傲哀伤不羁的感觉会给我带来战胜内心悲楚的勇气，只到现在我一直还在喜欢。喜欢这世间所有的荒凉地带，包括情感。我只有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境界中，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才不会被世间的烦杂淹没。

    还好，明天孩子不用上学，不然这么大的雨，我少不得去接他。记得有次偷懒，感觉雨小没有去，孩子回来委屈的小嘴直瘪。那时，我突然找到了当年属于我的那份感觉，立刻惊慌起来，我怎么可以让孩子复制当年的心情？我不对!我对孩子说：今后，在你没有带伞的情况下，在你还没有等到妈妈来到时，一定不要乱跑，找一个避雨的地方等我，我一定去接你，这是我们永远不变的约定！听我这样说后，孩子的小脸逐渐放晴，继而开花。唉，母爱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平常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做到了，孩子多大都会记得；做不到，多少年，留在孩子心里的依然是泪滴。在对待孩子的事情上，不管称不称职，检讨自己的过失还是常会有的，能规避给孩子的不幸自己尽量规避，规避不了的只剩下让自己用岁月去忏悔了。孩子是什么呢？小可怜，小可爱，小精灵，小淘气，当然还有一脉相承的血缘亲情，管轻管重，当母亲的心都会发疼！

    雨大起来了，声音急促的让人神经紧张。地面好像起了水泡，听去好像多出一种声音掺杂在里面，非常低沉的那种。倚在床头的我，手里虽拿着书，神魂却走了好远。原来下雨时，我的思绪会这样出奇的神游徜徉，心情亦被点染的如同新生，这是早年的我没有预料到了。于是，我明白了，岁月改变得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容貌，还有思想。

                                                       2009-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