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珠厓园里可耕田
(2016-07-12 19:2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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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厓园里可耕田
偶因币聘来雉皋,十年幕府依青袍。
买山无赀去归隐,肠绕吴门千百遭。
吴阊门、虎阜寺,高道名僧日栖止。
期君结屋相往来,拊掌一笑林花开。
赠君以湘江绿筠之杖,饮君以幔亭紫霞之杯。
腰缠不羡扬州鹤,岁岁同看邓尉梅。
“买山无赀去归隐,肠绕吴门千百遭”,只是说三白一时还找不到他“买山归隐”的理想之所,并为此“愁肠百结”而已。我曾经写过,八年的幕宾生涯,三白总会有一笔收入积蓄,不可能一文不名,这笔养老费“买山”不行,退而求其次呢?“吴阊门、虎阜寺,高道名僧日栖止”,上述所在,都去一一察看寻访过了。“期君结屋相往来,拊掌一笑林花开”,“结屋”而居,还是有望的,似有峰回路转之意,否则,无从“笑”起矣。“赠君以湘江绿筠之杖,饮君以幔亭紫霞之杯。腰缠不羡扬州鹤,岁岁同看邓尉梅。”归隐结屋之所,似乎有了指向,那就是“邓尉梅”。这难道是偶然的吗?说起三白选择“邓尉梅”归隐的缘故,还得追溯到他以前的一段因缘。《浪游记快》云:
乙丑孟春,揖山尊人莼芗先生偕其弟介石率子侄四人,往襆山家祠春祭,兼扫祖坟,招余同往。顺道先至灵岩山,出虎山桥,由费家河进香雪海观梅。幞山祠宇即藏于香雪海中。时花正盛,咳吐俱香。余曾为介石画《幞山风木图》十二册。
“乙丑”为嘉庆十年(1805),时沈复43岁,因有家而不能归,只得暂居在友人夏揖山家中的“雪鸿草堂”,友情的温暖,令沈复由衷地感叹:“真异性骨肉也!”夏氏昆仲(淡安、揖山)乃经常出入于“萧爽楼”的座上宾,三白之子逢森的“荐引入店”,亦全仗揖山之力。其尊翁夏莼芗更是个忠厚长者,揖山曾坦言:“愚兄弟之相邀,亦家君意也。”当沈复栖身夏家西邻禅寺之大悲阁时,“揖山常携酒果来对酌”以慰三白孤寂;还有,值三白父“将安葬,启堂命逢森向余曰:‘叔因葬事乏用,欲助一二十金。’余拟倾囊与之。揖山不允,分帮其半。”在沈复笔下,“揖山兴致素豪”。而揖山之兄淡安在安慰三白的同时还带来一个好消息:“奉屈暂居寒舍,闻石琢堂殿撰有告假回籍之信,盍俟其归而往谒之?其必有以位置君也。”可谓患难见真情矣!接下来就是沈三白随石琢堂入蜀的一大段经历了。
览此处之风水景物,岂非正与“珠厓园”不谋而合焉。再者,邓尉之梅与沈復之情结,辄更深矣。三白,自号梅逸,取梅妻鹤子之意;尤喜画梅,有画可证;又尝倩友人黄楚桥为镌三印,其中“曾经沧海”(朱、白文各一),“雪月浸梅花”一印为朱文方章。(见俞平伯《沈三白之印》)“曾经沧海”,无疑指琉球归来,而“雪月浸梅花”,则喻隐居“珠厓园”亦明矣。盖以上拓纸,同有其姬人“华萼”、“宛如”小方印一对,上白下朱。其下一方略大,白文“宛如女史”印也。不仅如此,同纸且有沈復亲笔小字行楷“跋语三行”,曰:
楚桥先生为余镌,又为余姬人作小印三方,追汉摹秦,褒词无措。余耽此已四十年,自谓深得南宗之秘,今则退之三舍矣。长洲三白沈复。
三白亦善铁笔,且有印章及印蜕印谱等流传,此不赘。其自谓:“余耽此已四十年,自谓深得南宗之秘,今则退之三舍矣。”如从其20岁算起,乃正合其“携姬归去”,“珠厓园里菟裘筑,闻说高风老是乡”之年也。康发祥《题沈三伯福携姬归去图》,为道光三年(1823),时年三白61岁,可谓“榫卯相接,天衣无缝”,如果说巧,也真是太巧了!不妨再来读读康氏的序言:
三白佐使琉球,姬人华萼字宛如,善舞枪击剑,出游必偕,特筑室於吴门,有终焉之志。友人携图徵诗,余惜未谋面,走笔以应。
言辞凿凿,说得如此明白,岂有“虚”哉?忆昔三白与芸娘的“宾香阁”,曾悬有一幅友人画的《月下老人图》,《闺房记乐》云:
世传月下老人专司人间婚姻事,…时有苕溪戚柳隄名遵,善写人物,倩绘一像,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杖悬姻缘簿,,童颜鹤发,奔驰于非烟非雾中,此戚君得意笔也。友人石琢堂为题赞语于首,悬之内室。每逢朔望,余夫妇必焚香拜祷。后因家庭多故,此画竞失所在,不知落在谁家矣。
那么当晚年的三白与宛如“珠厓园里菟裘筑”时,他的一位画家朋友绘就一幅《沈三白携姬归去图》以贺,并倩康发祥为此图题诗(或许还有其他朋友的题诗),亦成就一段佳话也。至于这位画家是谁?在三白的朋友圈里,除却戚柳隄,尚有杨补凡亦善人物写真,再说三白与宛如亦善绘者也。
顺便说说,由此想到的是,《浮生六记》已佚的《中山记历》与《养生记道》中,似乎应当有关于华宛如的叙述,尤其是后者中,定会有关于《珠厓园》的叙述。这个话题有待新资料的发现,以俟他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