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曹寅家族的姻親網絡

 黃一農

曹家先透過與其他織造家族之聯姻擴展了在江南的影響力，曹寅時更將其妹嫁給訥音富察氏的傅鼐（歷官至尚書），其長女也被指婚為平郡王納爾蘇的嫡福晉，次女所嫁侍衛稍後亦封王，這些外嫁女姓的姻婭關係讓曹家得以從「包衣下賤」躋身八旗的上層社會。

曹寅 (1658-1712) 家因屬八旗中地位卑微的漢姓包衣，故在入關前後的結姻對象多止於漢軍或包衣家族（見後文）。在他成為大家長後，曹氏姻親的社會階層始明顯提昇，他先將妹妹（喪父時才七歲左右）嫁給訥音富察氏之傅鼐（1677-1738；曾授刑部尚書兼理兵部），長女亦被指婚為平郡王納爾蘇（1690-1740；代善長子岳託裔孫）之嫡福晉，次女也嫁給某侍衛（有稱其稍後襲替王爵），[1] 成功地與滿蒙勢族以及宗室攀鱗附翼。[2]

其中曹寅長女成為平郡王妃一事，對曹家的影響尤大。據《玉牒》上的記載，郡王及親王所娶的嫡福晉或繼福晉通常是滿、蒙貴族，整個清朝只有約十來位是出自漢軍或上三旗漢姓包衣之官員家庭，[3] 而曹寅之女應是開此罕例的第一人！此女誕福彭、福秀（1710-1755；固山貝子品級）、福靖（1715-1759；或作福靜，三等侍衛，封奉國將軍）、福端 (1717-1730) 四子，雍正四年 (1726) 納爾蘇因罪革爵後，長子福彭襲平郡王。乾隆十三年 (1748) 十一月福彭薨，其長子慶明（或作慶寧）於十四年三月襲封。慶明於十五年九月薨，十二月由嗣子慶恒（福秀生）襲替；二十七年閏五月，緣事降為固山貝子；四十年閏四月，復授郡王。[4]

先前紅學界對曹雪芹表兄弟的興趣多集中在平郡王福彭身上，他的同母弟福秀其實更值得注意。福秀因娶了明珠孫永壽（永綬）之女，而與傅恒（c1722-1770；乾隆朝孝賢皇后之弟）、希布禪（1724-1800；努爾哈赤第七子阿巴泰裔孫）、愉郡王弘慶（1724-1770；康熙皇十五子胤禑的第三子）、弘曆 (1711-1799)、永㥣（1729-1790；代善第八子祜塞裔孫）成為連襟，讓曹家間接與皇室以及葉赫納蘭、輝發納喇、沙濟富察等世家攀上了親（見第六章）。再者，《紅樓夢》中元妃省親故事的主要歷史原型，很可能就出自弘慶的祖母順懿密太妃王氏（見第七章）。

由於材料的闕佚，學界對曹家的姻親網絡一直混沌未明，本章因此嘗試詳人之所略。首先，將析探現存曹家誥命之真偽，以掌握其姻家的訊息。再者，先前有疑江南三織造之間曾相互通婚，筆者亦將做些努力，尤其是追索曹寅妻與李煦的關係。此外，也將探究接替曹顡谓瓕幙椩斓乃搴盏率欠衽c曹家有戚誼，而他又為何會獲賜查抄自曹家之龐大財產？由於曹雪芹「批閱十載」完成《紅樓夢》的時間約在乾隆八年至十七年，[5] 故對前述這些世系以及諸家族間聯姻關係的釐清，應大有助於紅學的深入研究。

四、小結

曹家雖自曹璽起擔任江寧織造，但要到深受康熙帝器重的曹寅奉旨繼任父職之後，其家才真正崛起。[1] 曹寅不僅曾任督理鹽課、銅觔和織造等重責，亦多方交結並唤j江南的漢人大大夫，還經由密摺扮演皇帝的耳目。[2] 此外，江寧織造曹家也積極與蘇州織造李家、蘇州織造馬家、杭州織造金家聯姻，曹寅即因此成為李煦的老表妹丈，此一姻婭網絡有效擴展其在江南的影響力。

曹家政經地位的提昇，令訥音富察氏的傅鼐願意納娶曹寅妹，曹寅長女亦獲指婚為平郡王納爾蘇之嫡福晉，次女也嫁給某侍衛（後封王）。這些外嫁女姓的姻婭關係讓曹家得以從所謂的「包衣下賤」躋身八旗的上層社會，並創造出類似《紅樓夢》中「備記風月繁華之盛」的家庭背景。[3] 至於接替曹家擔任江寧織造的隋赫德，雖與曹钫x屬同輩之姻親，但他應是憑藉其「藩邸舊人」多年的勞績而獲賜曹家被抄之龐大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