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社”成员题咏双凤砚

三多书联
民国十五年,词人三多在北京海王村获得他梦寐以求的纳兰容若藏品——双凤砚,不禁喜出望外,即捧与同社好友一起赏玩,拓印征题。同社中有清末词学大师谭复堂(献)的学生邵伯絅填《风流子·纳兰容若双凤砚》,词云:
虹光腾宝玦,琳琅启,彩翼系人思。问一鞭锦障,卧戈横塞;万篇青玉,键户敲诗。有水处,姓名传画壁,霜雪满征衣。鸜眼泪枯,漫伤禾秀,鼠须锋尽,空老梧栖。
觚棱回车近,西清梦,遥想洒翰临池。惆怅旧家风物,华胄冰姿。醉卧香阶,修眉曾捧;赋成春草,绝调难知。回首故园玉树,留伴花时。

《缀英集》中收有邵伯絅词
到了民国十九年,三多因爱妾玉并女史病逝而将藏物散去,双凤砚与其珍藏的《原本红楼梦》一道流落到日本,诸名流闻之而扼腕叹息。惟有邵氏题词的双凤砚拓片曾一度被原民国政府印铸局局长曹秉章(字理斋)保存。后传至关赓麟的手中。
关赓麟,字颖人,广东南海人,清末进士,官邮传部郎中,入民国任京汉铁路局局长。因案去职,再起为交通部司长,移参事。失意后,以诗钟、灯谜为乐事。他热衷于组织诗社。曾任寒山诗社、稊园吟社社长。新中国成立后,他又在北京组织“咫社词社”,以研究词学、诗书唱和为主。其成员多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1950年秋,关赓麟向诸社友出示了双凤砚及邵伯絅题词,并以此征题。原民国政府铨叙局局长、故宫博物院图书馆副馆长许宝蘅亦为咫社成员,他看到拓片上“有竹垞、容若两铭,周青士跋,容若但题纳兰款。”,即认为:“自来满人题款无仅署姓而不书名者,且署名罕连姓氏者,铭词亦极庸劣,实赝品也。”(见《许宝蘅日记》1950年9月16日记文)尽管有疑义,他还是依韵填词,词题为《风流子·咫社咏双凤砚拓本,曹理斋故物也》,词云:
石君谁为友?雕镌就、彩凤效双飞。有侧帽狂生,绸缪古篆;曝书诗老,婉娈题词。算占尽人间风雅事,天下太平时。三百年来,几经尘劫,依然无恙,不受磷淄。
流传今何许,愿长伴词客,苦费吟思。留得可园,拓墨玉,研装池。任割取紫云,饶他清润,沾濡彩笔,助尔发挥。遮莫衔将红绶,归向瑶墀。

《许宝蘅日记》中的有关文字

许宝蘅《巢云簃词稿》收有《风流子》词
咫社中其他成员,也都互为倚声,借题发挥。2008年,北京线装书局出版了一部《缀英集·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诗选》,收有咫社成员王耒《双凤砚歌》和黄复《风流子》词。
王耒,字耕木,浙江杭县人。毕业于日本政法大学,任国民政府国务院首席参议,曾参加稊园诗社、蛰园诗社,著有《耻无耻室诗词稿》。《双凤砚歌》前有“引”。文曰:
砚为亡友三六桥多旧藏,朱竹垞、周青士、纳兰容若各有铭识。盖由周而纳兰而归之六桥也。同时得者王文成公一砚,举以遗余,不幸被人窃去。独此砚获与六桥相终始,而六桥已归道山十年馀矣,砚亦不知何在。余与六桥为兄弟交,每一念及,辄深雷叹。近闻关颖人偶得拓本,集同社诸君子互为倚声,益用怆然,因作是歌。
歌云:
六桥好古不好钱,贪饱眼福倾腰缠。一时偶得两砚田,持以过我喜欲颠。一砚阳明昔所揅,二十八字铭精镌。一砚额角双凤翩,题识朱周纳三贤。文成期我君何偏,感君割爱胜割毡。扃鐍愧不如君坚,蓦地妙画成登仙。宦游又共落九边,独与此砚相周旋。红梨馆(六桥斋名)中下榻眠,冰雪在地霜满天。拥裘对耸山字肩,更迭酬唱磨将穿。苦吟每被樊蛮怜,雀茶手拨寒炉煎。情景历历犹目前,我也白爱君黄泉。砚更不知几变迁,徒留拓本供流传。赚取好事词人笺,於呼万事皆霎烟,何物长属私家专。佛言聚散无非缘,今于兹砚益信然。令威化鹤归何年,秋风凄断牙琴弦。

《缀英集》收有王耒《双凤砚歌并引》
黄复,号曼生,吴江人。清贡生,历任国史馆总校、清史馆协修、北京文献研究会秘书长。曾参加蛰园诗社,著有《须曼那室杂著》。黄复《风流子·咏双凤砚》云:
澄莹一片石,销凝处,剩说采山堂。(青士著书之堂)念愁里惯磨,珍逾鸲眼;吟边频拭,腴比蟾肪。醉心赏,故人题句在,江园醉歌长。残暑暗怜,皕年弹指,独弦无赖,永夕回肠。
伶俜身垂老,筝弦涩,拼付万劫沧桑。省惜俊流仙去,难洗悲凉。(六桥、杜庵两君,墓木拱矣。)好绸缪掌故,墨痕重认,招邀近局,雅咏同赏。坐阅废兴何世,生怕思量。

《缀英集》收有黄复《风流子》词
据说当年,咫社成员每人都有题咏,而笔者能力有限,仅能找到这些。1953年,关赓麟曾将咫社词作汇编成册,应收有不少题咏双凤砚的作品。惜当时仅油印出版,印数甚少,流传不广,今已罕见。或个别公共图书馆、高校图书馆有蒐藏,还有待热心者、好事者去查找发现。

从“北京词社活动年表“中可见咫社组织题咏双凤砚活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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