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女史薛素素诗录

 

薛素素小像（清人作品）

 

 

 

    薛索素字素卿，小字润娘，因生在七夕，又名巧巧。江南吴郡人，曾从名师学艺，诗、书、画、琴、弈、箫、刺绣、驰马、走索、射弹俱能。随母辗转落籍平康，先后居京师、金陵和嘉兴等地为歌妓。喜与诗人、学者、书画家交往，以恣度艳雅，色艺超群受到名士（如李日华、董其昌、胡应麟等）热捧。为追求真爱，薛素曾数度嫁人，又因其妓女身份，终为人所弃。中年色衰，长斋礼佛，后归吴下富家翁，为房老以死。一生中留有为数不多的绘画和诗作。绘画尤工兰竹，下笔迅扫，各具意态，虽名画好手不能过。诗作清润委婉，函芳吐愫，人亦以薛校书称之，著有《南游草》、《花琐事》，今已不存。且有零散诗作为朱元亮《青楼韵语》、钱谦益《列朝诗集》、王士禄《然脂集》、朱彝尊《静志居诗话》、沈季友《檇李诗系》等书收载，另有流传下来的绘画作品中的题画诗，总共二十九首，现辑为一处，以资参考。

 
薛素素绘《吹箫图》

 

 

雨夜

江城漏转夜超超．

坐向芳尊叹寂寥。

挑尽银灯愁不尽。

满庭疏雨湿芭蕉。

 

画兰竹题赠苏时钦

翠竹幽兰入画双，

清芬劲节伴闲窗。

知君已得峨眉秀，

我亦前身在锦江。

 

怀人诗

良夜思君归不归，

孤灯照客影微微。

携来独枕谁相问，

明月空庭泪湿衣。

 

长桥宴客

一尊聊卜夜，螯背恣雄谈。

才减诗难得，情深酒易酣。

点衣花片片，拂面柳毵毵。

倾倒饮无尽，秋更忽报三。

 

独酌二首

一

香尝花下酒，翠掩竹间扉。

独自看鸥鸟，悠然无是非。

 

二

好鸟鸣高树，斜阳下远山。

门前无客过，数酌自酡颜。

 

薛素素绘《白描仕女图》

谢王徵君叙诗

一篇劳见赠，字字气凌云。

艺圃应无我，词坛独有君。

偶曾吟拙句，何竟辱雄文。

争似山阴客，鹅群报右军。

 

寄友四首

一

灯下金钱卜，

风前玉笛横。

此时身与世，

总是别离情。

 

二

谁怜花烛橪，

自与酒相亲。

无限相思意，

题诗寄远人。

 

三、

未送鱼肠剑，

先裁雁足书。

金兰同臭味，

不審近何如。

 

四

别路三千里，

离情十二时。

诗成凭寄与，

一字一相思。

 

薛素素绘《兰竹图》

画兰

空谷佳人绝世姿，

翠罗为带玉为肌。

独怜错杂萧萧草，

一段幽香秪自奇。

 

画菊扇头赠新知

金铃千朵绝栽培，

分得寒香入酒杯。

自怪苦吟清瘦甚，

不知君却为谁来。

 

秋日邀何侍御饮得行字

石头城里莫愁乡，深愧侬家得擅场。

江润水晴鸥对浴，天空云静雁成行。

绣衣半借芙蓉色，绿酒平分菡萏香。

不是与君交意气，敢将汤饼啖何郎。

 

何侍御席上书事

中朝驸马解怜才，北海清尊日日开。

共说绣衣能任侠，故教红拂得追陪。

高明杂遝龙门敞，佳气氤氲凤阙迴。

自愧芳年心未灭，年年风絮舞章台。

 

中秋夜同蔡幼凝集杨姬舜华馆中

宫漏迢遥夜未阑，当筵讵灭幔亭驩。

论交莫厌情如水，投分真成气似兰。

鹦鹉杯怜同姊把，凤凰琴喜对酒弹。

姮娥解妬佳人面，不放冰轮出广寒。

 

别蔡幼嶷

记得相逢二月春，桃花如锦草如裀。

黄鹂两两音载好，杨柳依依绾住人。

千金不惜重然诺，意气慷慨欣所托。

比翼鸟兮连理枝，私语叮咛莫教错。

那堪风雨妬芳菲，太息春光得几时。

自是鸳鸯惊梦断，翻成一段别离悲。

罗衫红湿啼痕透，可怜酒醒愁依旧。

须知何处更思君，月明人静黄昏后。

 

 

春日同友饮秦淮舟中

二水龙光绕，三山王气连。

舟浮桃叶渡，人醉杏花天。

玉管随歌扇。金钗坠舞筵。

幸逢同调客，不减挟飞仙。

 

桃叶渡头同吴中翰坦愚饮

何因蒲柳质，邂逅紫薇郎。

歌吹迴云影，杯盘带夕阳。

漫游思博望，清兴在濠梁。

不尽秦淮水，君情似箇长。

 

夏日饮吴太学载伯斋中

杨柳簾栊绿荫多，

黄鹂庭院午风和。

共怜酒似秦淮水，

痛饮频亭玉树歌。

 

史太学徵伯见访

独坐幽斋里。门前报客来。

幸能瞻紫气，敢怨破苍台。

刻竹留新句，开樽醉旧醅。

若为怜寂寞，常此共徘徊。

 

饮陆山人无从斋中因赠

尊酒淋漓讌，何因大陆家。

腹中藏二酉，头上戴三花。

云歇清歌度，词惭白云夸。

共怜成雅会，情兴若为赊。

 

同蔡长卿孝廉饮因赠

漫吟新句赠，聊当一枝春。

豪饮如无敌，成文似有神。

侬惭花比貌，君似玉为人。

会见传胪日，芳名遇等伦。

 

春日过茅山  

参差台殿闷灵踪，

何曲茅君次第逢。

洞口鹤窥曾过客，

日中人上最高峰。

华阳涧水桃千树，

旧馆坛碑阙几重。

遥望金沙何处是，

浮图千尺罩乌龙。

 

薛素素绘《兰竹》扇面

题《湖石水仙图》

幽芳小小翦轻罗，

玉面檀心气韵多。

好与避风藏绣箔，

天寒不遣试凌波。

 

题《梅花水仙图》

斜月亭亭两素娥，

丰神剪水态凌波。

即论贵主朝开合，

何似仙人晓渡河。

 

题画

少文能卧游，四壁置沧州。

古寺山摇供，平桥水乱流。

人归红树晚，鹤度白云秋。

满目成真赏，萧森象外游。

 

 

 

 

临江仙

唤起提壶池上饮，春残满地红英。忽闻窗外子规声。不如归去也，终是不分阴。

白抱云和弹一曲，曲终还拟湘灵。风前眼泪几时晴？月高星数点。香冷漏三更。

 

桂枝香·示李生

绿窗烟暝，苍阶月冷。向多情诉衷肠，又恐怕旁人私听，低低唤郎，低低唤郎。与你潜行花径，把心期偷定。更叮咛，莫向人前语，空耽薄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