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妹妹的两首咏史诗

    纳兰性德妹妹纳兰氏是一位才女，著有《绣余诗稿》。孙殿起《贩书偶记》、胡文楷《历代妇女著作考》均有著录，以《著作考》文字为详，兹录如下：

    《绣余诗稿》一卷，（清）纳兰氏撰。“谦牧堂”刻巾箱本，无刊刻年月，卷首题“长白女子”，纳兰氏姪、永寿仁山父谨录。凡诗一百二十首。每半叶六行，行十六字，前有永寿序，北京图书馆善本室藏书，惜略有残损缺字。

    赵秀亭先生曾借阅过京图藏本，称《绣馀诗稿》“俱女童习作，惟清通可诵而已”。他认为：“纳兰氏深居闺阃，生活范围极狭；冲年早逝，阅历简单，其诗内容极为单薄。”作者虽“颇有语言天分，造语谐畅，善描摩景物，布置亦有章法，而除描绘庭院风物外，无任何内涵。读其诗，如听笼莺晨唱，啁啾而外，全无意蕴。”所以赵先生在《纳兰丛话》中仅录其七绝《落花》、《田家即事》二首以飨读者。又，“渌水亭”版主豌豆黄儿藏有《绣馀诗稿》影印本，但由于字迹模糊不清，她仅在网上公布了八首，即五绝《暮春泛舟》、《咏松》、《盆梅》；七绝《暮春即事》、《春月》、《园居即事》、五律《暮春》、《秋日》等，题材诚如秀亭先生所言。

    然笔者近日翻检清人沈善宝《名媛诗话》（鸿雪楼印本），竟读到纳兰氏的两首咏史诗（七绝）：一首题为《咏四皓》，诗云：商山四皓复何求，羽翼空为老雉谋。产禄尚存如意死，只成安吕未安刘。另一首题为《孟尝君》，诗云：幸舍空存说好贤，画堂食客满三千。鸡鸣狗盗皆有用，只少高人鲁仲连。沈善宝在《诗话》中说明这两首诗出于“长白纳兰氏《绣余诗稿》”，并评价为“言近旨远，词直意曲”。可见《绣余诗稿》中的题材并非限于描绘田园风物，也尽非为女童习作。纳兰氏熟读历史书籍，知晓历史掌故。且能以诗来评陟历史，臧否人物，此非一般女子所能企及。网络上有人以“有其兄必有其妹”之言称誉，洵为的评矣。

附：《绣余诗稿》选录

暮春泛舟 
棹逐和风急，船随曲水通。一池明月满，千片落花红。

咏松 
云树苍苍老，移来傍池沼。风声听未休，虬枝深涧绕。

盆梅 
冬暖梅初放，移来瘦影斜。寒香浮绮阁，早已压梨花。

鹰

劲风凛凛纵秋鹰，玉爪金眸正横行。原草初凋眼更疾，飞来一击鸟皆惊。

暮春即事 
暮春堤畔草萋萋，流水桥通曲径西。最是暖风吹客醉，绿阴深处有莺啼。

 
春月 
春风入幔夜迢迢，新月如钩映小桥。疑是溪边残雪在，绿窗闲处听吹箫。

园居即事 
晴川一带漾微波，两岸翩翩鸥鹭多，隔浦只闻喧笑语，不知谁唱采莲歌。 

田家即事

田家茅舍总无尘，满地苍苔似锦茵。曲径风来花自舞，门前鱼跃小池苹。

暮春 
不尽庭花落，丹红绕径飞。暖风吹薄幔，微雨湿轻衣。燕已辞巢去，莺将别柳归，晚来池畔立，闲思正依依。 

秋日 
独怜清气爽，秋水涨方塘。日度疏帘冷，风归薄幌凉。长堤梧坠叶，小院桂生香。坐赏风光好，斯游不可忘。 

落花

易作纷纷落，丹英衬绿苔。飞廊冲断纲，落地逐轻埃。春水初浮去，轻风却送来。还应同柳絮，飞向玉阶回。

咏四皓

商山四皓复何求，羽翼空为老雉谋。产禄尚存如意死，只成安吕未安刘。

孟尝君

幸舍空存说好贤，画堂食客满三千。鸡鸣狗盗皆有用，只少高人鲁仲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