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人文/历史 |
分类: 界外谈红 |
曹寅雅嗜书画的另一面
冰薄沙昏短草枯,采香人远鬲湘湖。
谁留夜月群仙佩,绝胜秋风九畹图。
白粲铜盘仰沆瀣,青明宝玦碎珊瑚。
却怜不得同兰蕙,一识清醒楚大夫。
水仙花,前人画者罕见。尝於定公焦林书屋阅过二本,皆平原公子笔也。今白燕堂主人珍藏,藏金一纸,邮寄维扬暑中,命题於额。漫得一律,书於宋内宫笺,以报问亭年同寅先生正定,并示观览者不可草草也。柳山曹寅记。
题跋后有钤印三:楝亭、曹寅之印、荔轩。
读此题跋,有似曾相识之感。检明人汪砢玉《珊瑚網》,著录《赵孟坚水墨双钩水仙长卷》,有西湖仇远的题诗:
冰薄沙昏短草枯,采香人远隔湘湖。
白粲铜盘倾沆瀣,青明宝玦碎珊瑚。
却怜不得同兰蕙,一识清醒楚大夫。
又有东吴林钟的跋语:
水仙花,前人画者罕见。尝见平原公子之笔,清而疎,甚可爱也。今此卷繁而不俗,尤觉可观也。盖疏则易清,繁则易俗。然则此作,其可草草观耶。
《石渠宝笈三编》著录曹寅题跋诗文
仇远、林钟均为元代名贤,二人题跋又见著录于清代高士奇的《江村消夏录》、吴升的《大观录》。曹寅将仇远题诗作为己作,自称为“漫得一律”,又袭改林钟的跋文。倘若长卷不是赝品,题跋又确系曹寅手书,那么就构成了剽窃。
赵孟坚入元不仕,赵孟頫宋亡仕元,两人品性不类。画风亦迥异。据姜韶书《韵石斋笔谈》:“观子昂画,泓颖秀拔,嫣然宜人,如王孙芳草,欣欣向荣。观子固墨梅水仙,亭亭独立,如岁寒松柏,历变不凋。志士宁为子固,弗为子昂。”原题在赵孟坚画卷上的仇远诗,以水仙拟人,喻写赵孟坚高风亮节的人格。而曹寅将同样的诗题在赵孟頫的画上,却显得不伦不类。
有资料表明,曹寅生前曾在书画方面干过作伪造假的事。清人程廷祚《青溪集》卷十二《先考祓斋府君行状》载:“先是,管理织造事楝亭曹公主持风雅,四方之士多归之。求见府君,府君闻其疏于礼貌,不往。又尝遣所亲谓府君曰:‘诚能为我假托董华亭墨迹,吾当任其终岁之计’。府君答以‘平生不能作伪’,曹公闻而惮之。及公辖盐务于两淮,金陵之士从而渡江者十八九,惟府君不可强致。”
以书画作伪在清初形成风气,最典型的要数南书房御史高士奇,收藏书画富可敌国,却故意把自己收藏中的精品留在家中另立秘册,而将伪劣、价廉之品进呈给皇帝,馈赠给同僚。他还以寄端砚拉拢擅长临摹前人画品的张见阳为他作画,甚至在《江村书画目》中将张见阳的作品说成是明人的作品,以致于当代书画鉴定大师启功先生误认为他俩“竟无声气之通”。(见《启功丛考题跋卷》中华书局1999年版)曹寅属内务府官员,在督理织造事宜之外,还承办向皇宫进献时鲜、古董、书画,甚至还采办过小戏子。曹寅多次为康熙皇帝南巡接驾,所呈礼物中有不少书画卷轴,其间或杂有伪作。康熙皇帝酷爱书法,尤喜临摹董华亭墨迹,为投其所好,曹寅即授意他人假托。既然曹寅能在书画上作伪,剽窃前人题跋亦有可能。由于织造府着意为皇帝收集书画,曹寅又结交了大量的书画名家,常为他们的书画作品题跋,渐为公侯名流知晓,因此,向他出示藏品,索要题跋亦不在少数。白燕堂主人,辅国将军博问亭就是其中之一,困于应酬的曹寅在情急之下抄袭别人的题跋,也可能是事实。
由此,我们看到了曹寅嗜好风雅背后的另一面。考证派红学家多数人认为,《红楼梦》中贾政的原型是曹寅。一位饱读诗四书五经,擅长诗词、剧曲,并领衔辑编《全唐诗》、《佩文韵府》的风雅人物,竟干起了作伪剽窃的勾当,果正是“假正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