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蔣閭葂見季徹曰:“魯君謂葂也曰:‘請受教[1]。’辭不獲命[2],既已告矣,未知中否,請嘗薦之[3]。吾謂魯君曰:‘必服恭儉[4],拔出公忠之屬而無阿私[5],民孰敢不輯!’”
季徹局局然笑曰[6]:“若夫子之言,於帝王之德,猶螳螂之怒臂以當車軼,則必不勝任矣。且若是,則其自爲處危[7],其觀台多物[8],將往投迹者衆[9]。”
蔣閭葂覰覰然驚曰[10]:“葂也汒若於夫子之所言矣[11]。雖然,願先生之言其風也[12]。”
季徹曰:“大聖之治天下也,搖蕩民心,使之成教易俗,舉滅其賊心而皆進其獨志[13],若性之自爲,而民不知其所由然。若然者,豈兄堯舜之教民,溟涬然弟之哉[14]!欲同乎德而心居矣[15]。
【注釋】
[1] 請受教:請指教。
[2] 辭不獲命:推辭沒有獲得准許。
[3]薦:陳述。
[4]服:實行。
[5]拔:提拔。
[6]局局然
:一種笑出聲的樣子。
[7]自爲處危:自己造成危險境地。
[8]觀台多物:指朝廷多利益之意。
[9]投迹者:文中指奔名利而來的人。
[10]覰覰(音區)然:詫異驚恐之狀。。
[11]汒:通茫,茫然之意。
[12]風:大概,大略。
[13]舉:盡。獨志:指清淨心,只有原始本心才能稱獨,修道人稱見獨就是見性,即原始本心顯露。也是清淨心。獨志,也指一心。
[14]溟涬:尊奉。
[15]居:安定。
【譯文】
蔣閭葂去見季徹說:“魯國的國君對我說:‘請指教。’我推辭沒有獲得准許,就告訴他了,不知對不對,請讓我說給你聽。我對魯國的國君說:‘必須實行恭儉,提拔公正忠直的人而不能存絲毫的任人爲親,老百姓敢不照辦!’”
季徹忍不住失笑道:“若照你所說的,對於帝王的天然道業來說,猶如螳螂怒臂擋車,是必然不能勝任的。而且若是那樣則是把自己處在危險的境地,朝廷就成了多名利富貴的地方,而奔名利富貴而去的人會越來越多。”
蔣閭葂覰覰然詫異驚恐地說:“我對先生所說的感到很茫然。雖然這樣,我還是希望先生講其大略。”
季徹說:“大聖人治理天下,觸動的是民衆的心性,使之天然教化自然脫離世俗,完全滅除內心的貪欲、慎恚、愚癡等賊心,而皆進其無爲之道心,若本性的無爲,而民衆不須去探究爲什麽會是這樣。若是這樣,豈能還要尊奉堯舜那樣教化民衆的方法嗎?希望與堯舜同德而心才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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