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石忘归恋群山

去过岳西，你会感觉到大别山不仅仅是革命老区，只有战争年代呈现出的那片红色印象，面对大别山的崇山峻岭，你会不由地感叹：这里真美！值得看和写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一

在来大别山岳西时，就听说这里的黄尾镇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景点叫“彩虹瀑布”，多么美的名字。传说瀑布原由天降，它将天上的彩虹和人间连在一起，不甘寂寞的天宫仙女经常沿彩虹来到人间。也正因此，多少年来这里流传着许多美丽动人的传说，而且不少传说大家都耳熟能详，比如“牛郎织女”的故事。据漂亮的导游储青青姑娘讲，这个传说就发生在这里，而且就和“彩虹瀑布”密切相关，这里的山就是牛郎当年牧牛之处，而“彩虹瀑布”下的深潭，则是当年织女经常去梳洗之地，这里便是他们两人相识相爱的地方。还有传说，黄梅戏中的“七仙女”，也是经常到“彩虹瀑布”下面的水潭来沐浴。现在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如果来这里摒气细听，肯定可以听到她们在潭水中嬉戏打闹的声音……。

离景点几里开外，我们便看到瀑布的雄姿，从蓝天白云相衔的墨绿色山崖间，一挂银帘确似由天而降。这道华东地区极具特色的大瀑布，落差近百米，瀑宽有三十多米。清澈碧透的水流从猴子崖顶扑身跃下，奔涌腾泄，在崖壁挡阻撞击下，流波飞溅声鸣如裂，形成撼人心魄的巨大飞瀑水幕，四下扩展开来。水雾氤氲之气升腾弥漫，数里之外都能感触到那润润的湿气。在晴空日朗时，那么你就可以目睹瀑布的中央，会出现一弯炫彩多姿的七色霓虹，悬绕于水雾迷蒙的峡谷当中。就恍如天街上一座祥瑞纷呈的彩桥，将岩崖两侧的林木相连，虚实相间，如梦似幻。

二

被赵朴初先生喻为“中华禅宗第一山”的司空山，海拔1200多米。我们去时，一路上阴雨绵然不绝。由于阴雨，云雾几近头顶。远眺，若隐若现的峰峦，在墨绿色的树木灌丛的衬托下，更显得苍翠凝练和遒劲伟岸。蜿蜒如带的河流从棋盘般的田原农舍中迤逦而过，令人倍感深邃、恬淡和惬意。近观，如纱似絮、时浓时淡的雾气环山掠寺，伴随人们前后左右，更给这里壮观的亭台楼阁，增添了些许飘渺虚幻的仙山灵宇之气。据青青姑娘讲：传说在春秋战国时期，一位吴国的司空曾落脚居住，由此这里便被称为“司空山”。相传，当年一个叫慧可的和尚，由河南洛阳的白马寺出发，到南京的紫金山传授“大乘佛法”，恰逢达摩祖师经过，他听慧可所传授的“大乘佛法”其中许多地方与佛教理念相悖，便给予纠正并说明。达摩祖师的深厚佛学功底和对佛教鞭辟入里的阐述，令慧可万分崇拜，他恳求达摩祖师收己为徒，但达摩祖师执意不允，慧可毫不气馁，坚持留在达摩祖师的身边当佣人，一留便是九年。但当他再次提出要拜师学法时，达摩祖师却对他说：如果要做我的徒弟，除非天降红雪。慧可听后想了想，猛然抽刀将自己的左臂砍断，顿时血将飘落的雪花都染红了。达摩祖师看到这一切，被深深地感动了，他收下慧可，并将“大乘佛法”的精髓全部传授给他。慧可学成后来到司空山，成为这里的主持。因禅宗为佛教的一个分支，所以慧可便被称为“二祖”。唐至德元年间，李白因久闻司空山之胜境，避居此山，并留下了《避地司空原言怀》和《题舒州司空山瀑布》两首诗。导游青青姑娘绘声绘色的娓娓述说，使大家的思绪恍若被带到千余年前，周围一切都相对静止了，耳畔只有余音绕梁的晨钟暮鼓和击鱼诵经之声。

三

“鹞落坪”景区，顾名思义，它的山峰峰顶，有如一只飞身向下俯冲扑向猎物的鹞鹰，它已被列入国家级生态自然保护区，它位于岳西县以西五十公里的包家乡境内，这里处于大别山主峰的位置，在皖鄂两省的交界，与湖北英山县的“桃花冲”景区毗邻，在这里可以做到一脚踏两省。“鹞落坪”与“桃花冲”的交界处，有一座相当于“省界”一般的城门楼，面向安徽的这面，昭关两侧刻有：“一関通鄂皖，两眼望江淮”，而面向湖北的一侧，昭关两旁刻有“楚尾吴头一関扼险，淮南江北二嶺杨威”。我们登上城楼，鸟瞰皖鄂，陶醉在两省秀美风光之中。青青姑娘笑着对我们说：“在皖鄂的界碑下，河流不知为什么闹了情绪，由此分道扬镳，一条前往长江，一条走向淮河。”深秋的皖西山川，色彩丰富绚丽，红色红的那么热烈生动，黄色黄的那么雍容华贵，绿色绿的那么深沉练达，蓝色蓝的那么坦荡率真。那些相互包容映衬的植物，将这里的沟谷险壑装扮的绚烂多彩，韵味醇厚。淡淡悬浮在山间的薄雾，将这里山峦奇峰渲染的迷离梦幻，令人目不暇接，如醉如痴。

四

岳西的民风民俗，别具特色。它是一种先祖遗留下的地域文化的展示，这里被称为是皖南古今历史沿革的“活化石”。

岳西的民风淳朴，生活习俗皖南韵味浓厚。青青姑娘告诉我们：这里的人们对过春节看的很重，一进腊月，孩子们就开始放炮和焰火，一直到正月十五才消停。最具特点的是拜年，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这里不说辞岁，而称之为辞年。  

这里过年最隆重的是拜祭祖宗，各家各户都要按照族谱到供奉着本家先祖牌位的祠堂去拜祭祖先，让祖先庇护后人幸福平安，千百年来一直就这样。来拜祭祖宗的人以各家为单位，在供桌上摆上自家做的最拿手的饭菜。烧香磕头拜祭完后，所有参加拜祭的族人便开始品尝这些美味佳肴。”

岳西人娶媳妇不讲究收彩礼，这也是风俗习惯。岳西的婚嫁，早上要接迎亲的人到男方家吃早饭，然后到女方家去吃午饭。晚饭才是正餐，而且此时才进入婚礼的主要高潮。吃完饭后便到男方家中去闹房。这里闹房的花样也颇多，有“讨火种”的，给你火种的人一定要是异性，且不能是家里人，因为它寓意是确保家宅人丁兴旺。“跨火盆”，寓意是消除霉运，婚后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女孩出嫁时，做母亲的要哭出嫁的女儿，女方的哥哥要给出嫁的妹妹穿上鞋，还要背到婚车上。最有趣的是，闹洞房时，亲朋好友要将各种颜料往新郎父母的脸上涂抹，涂抹的越多越丑越好，在一片喧闹嬉笑声中，新郎的父母任由大家涂抹的歪嘴斜眼，狼狈不堪却毫无怨言。因为你被涂抹的越多越丑，越能证明你在村中的人缘好，朋友多。岳西的姑娘出嫁时，娘家要送嫁妆，除了有现代化的彩电、冰箱外，最值得一提的是女方的父母一定要为女儿准备一个大红礼盒，内装的是针头线脑，它证明女孩子会各种女工活。

五

我们到“潜山博物馆”参观时，雨如影随形。古朴典雅的馆区沉浸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中，显得更为深邃而凝重。这是一座集园林与展馆为一体的国家三级博物馆。馆舍的仿古建筑，凸显徽式风格，给人一种端庄沉稳，布局和谐舒朗的之感。展馆分为五个部分，为《历史文物精品陈列》、《古生物化石陈列》、《馆藏铜镜陈列》、《程长庚陈列馆》和《张恨水纪念馆》。我们去时，部分展馆内正在修缮，《古生物化石陈列》、《馆藏铜镜陈列》包括京剧鼻祖的《程长庚陈列馆》都未开放，这不能不说是莫大的遗憾。庆幸的是我们参观了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被誉为著名章回小说大家，“鸳鸯蝴蝶派”代表人物，被文学界尊称为现代文学史上“通俗文学大师”第一人的张恨水先生的展馆。从展馆中那些琳琅满目的展品中，我仿佛看到了张恨水先生勤勉刻苦、笔耕不辍伏案疾书的身影。跟随他的创作历程慢慢前行，体味他那缜密的思绪和独到的视角，细细研观他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和他所处的时代周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母亲曾对我说，她所看的第一本小说，就是周围姐妹们相互传阅的《啼笑因缘》，与父亲相恋时看的第一部电影还是《啼笑因缘》。“那时候张恨水的小说风靡一时。大家聊天时，动不动就会聊到樊家树、沈凤喜和何丽娜，你要是不知道这些人物的故事，那可就显得孤陋寡闻，会被朋友凉到一边儿。”母亲如是说。

我冒雨站在张恨水先生的铜像前，久久注视着他那在雨中安然稳坐的神态。先生目光平视，神态祥和恬淡，仿佛在细细关注家乡故土的每一个微小的变化，仍在凝神构思自己未尽的创作。我想起先生所写的那篇《小紫菊》一文中的词句：“添得茅斋一味凉，瓶花带露供书窗，翻书摇落满瓶香。飘落尚留高士态，幽娴不作媚人装，黄华同类那寻常？”这也许就是对先生一生的为人处世与创作道路较为贴切的诠释吧。

注：“坐石忘归”选自王安石的《题皖山石牛古洞》诗，他在任舒州通判时，游历潜山的天柱山，因酷爱这里的山水而作此诗：“水无心而宛转，山有色而环围。穷幽深而不尽，坐石上以忘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