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调

    祥伯蹬着吱吱作响的三轮车回家后，顾不得擦一把满脸的汗水，眉飞色舞地把一小袋钱交给老伴：“今天运气好，看到我的瓜新鲜，一下子就‘抢’完了，这下有1600元了吧，够买一台最起码的空调了……”祥婶忙不迭地数完后连声说：  “够了，还多了20多元。你看美得你。”边说边上楼把钱放进自己床头底下的那个蓝印花布小口袋里。

    “……爸……妈!我们来了……”随着连楼板也震动的叫声，在城里工作的儿子富强带了8岁的孙子小宝来了。“快，老头，去采个西瓜来，用井水浸一下!再去隔壁小店里买根冰棒来……”随着祥婶的“命令”，祥伯又钻进了烈日里。“……不忙，妈妈，你看看，小宝说头疼。”“好烫!”祥婶用手按了按孙子的额头。“老头，快来，把三轮车拉过来……”又是一道“命令”。当小宝坐在了三轮车上的稻草上时。祥婶赶紧到楼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刚刚放进去的蓝印花布钱袋子。

    烈日下，祥伯使劲地瞪着三轮车，祥婶撑着阳伞罩着孙子。“刚才富强给你钱了吗?”“没有啊，我把我们准备买空调的钱带上了。”

    挂号、配药、付款、输液，祥婶几乎是一溜小跑完成了这些事。

    输液室里很静，偶尔有人咳嗽几声。“老太婆，刚才花去了多少钱?”“你就惦记着你的那几个钱，我想咱们就这么一个孙子，医院离家又这么远，是不是今天就让宝宝住医院里了?”“……那好吧，随你便……”下午2点，还没吃饭的祥伯老两口还守在孙子边上。

    在小宝病床前打盹迷糊了两宿的祥婶看到小宝精神好多了，医生检查后烧也退了，连她自己的感觉也好多了。想到昨天护士说：  “孩子高烧不退，最好换一个空调病房，不过要加50元。”她感到幸亏换了病房，钱花得值得，至少小宝病好了。

    又是一个火辣辣高温天，又是吱吱作响的三轮车，祥伯费劲地蹬着小宝和老伴。在离家一里地的集市上，祥婶还要他买点咸肉和猪蹄，说是儿子喜欢吃，也让孙子补一补。两天了，一家人总算吃了顿团圆饭。

    日头西斜，儿子的手机骤然响起，说单位里有便车过来，马上想回城去，并要帮单位领导、同事带几只农民自养的“草鸡”回去。祥婶又忙开了，要老头快去隔壁芳芳家，买几只“草鸡”。

    汽车临开时，儿子摇下车窗说：  “爸爸妈妈。我今年新房子里装了两台新空调，有机会你们到城里来享受享受。哦，小宝马上要读一年级了，今后只能在寒暑假来看你们了……”“等一等，小宝，我们农村有个规矩。第一年上学，爷爷奶奶要送个红包……”蓝印花布钱袋子又打开了，祥婶从里头挖出两张很新的红颜色百元钞票递了过去。

    儿子的汽车在灰尘的舞动中远去，祥伯从老伴的手中一把夺过那蓝印花布的钱袋子，使劲地往桌子上倒，除了几枚硬币和一大叠发票外，已经……蓝印花布钱袋子慢慢地从他那粗糙的手指夹缝间滑落到了地上，那黑色的丝带还是很亮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