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学最有名的一堂公开课是迈克尔·桑德尔的名为《公正》的课程，前两年在国内曾颇为流传。

其中最有名的是第一堂课的内容，桑德尔首先选择了有名的有轨电车难题所带来的道德困境：你是一名电车司机，你驾驶的电车正在高速行驶，你发现在正前方有5 名工人在铁轨上，此时已经无法停下电车，恰巧此时前方有条分叉路，但是那条分叉路上也有1名工人在干活。此时如果你选择把电车转到分叉路上，那么那1名工 人就会死亡。如果继续向前行使，那么正前方铁轨上的5名工人就会死亡，你会如何去做？

无论你如何选择，都会陷入到因为道德所带来的悖论困境之中——无论你做出哪种选择，都是错误的；无论你做出哪种选择，也都是正确的。在这堂课的后面，桑德 尔还引出了道德中的结果主义道德与绝对主义道德两个判断标准。绝对主义坚持的是道德无论在任何处境下都有一个唯一的标准，而结果主义则认为只要结果是好 的，那么过程就可以原谅。在现实中，如果真的要面对这样一个必须选择的处境，你会选择牺牲1个人救活5个人，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做？如果你认为牺牲1个人可 以救活5个人是不被允许的，那么如果牺牲1个人可以救活5000个人呢？

在二战历史上，有一个著名的阴谋论是关于考文垂大轰炸的，在德国对英国的这次轰炸中葬送了600人左右。传言英国在轰炸之前已经通过破译的密电得知了德国 的轰炸计划。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破译被暴露，所以没有对城内居民进行疏散，整个城市被夷为平地，死伤惨重，不过这个破译的系统在之后的战争中发挥了很大的 作用。这种说法无实据可考，只能归到阴谋论里，但是在很多人看来，即便确实发生了这种事情，这种决策似乎也是正确的，因为它让战争更早地结束，让更多的士 兵和百姓没死于战火之下。

在文学作品中，也有很多这种功利主义的选择，比如《银河英雄传说》中发生在帝国内战时期的威斯塔朗特事件，莱因哈特对决大贵族布朗胥百克公爵领导的联军。 布朗胥百克公爵治下的威斯塔朗特星球发生叛乱，领主被杀，盛怒之下布朗胥百克公爵决意对星球进行核打击，一名知悉该消息的士兵逃出贵族联军向莱因哈特求 救。正要出兵阻止的莱因哈特被参谋长奥贝斯坦阻止——如果任由事件发生，那么贵族联军将人心尽失，战争至少提早三个月结束，一千万士兵免于一死——于是金 发少年听取了参谋长的意见，没有阻止核打击，星球上的200万人随着星球一同覆灭，参谋长还派人用高清卫星摄像记录了威斯塔朗特被核子武器毁灭的全过程并 向宇宙播放，如参谋长所言，贵族联军失去了原有的支持，战争很快就结束了。

莱因哈特将不作为作为自己的选择，而在游戏《皇家骑士团2》中，玩家所面临的选择则更加直接：在第一章最后的矿镇事件中，前来策动同胞起义的主角一行遭遇 了冷淡的回应，此时接到了一个命令：将镇上的居民屠杀并嫁祸给敌人，不仅可以提升本民族的团结，也可以分化敌人，你会怎样选择？需要说明的是，在这个游戏的路线里，选择屠杀是守序路线，选择不接受命令则是混乱路线，由此看来制作者认为前者是更加正确的一个选择。

这些无法不做的选择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的，那就是你必须从两个都不是圆满结果的方案中选择一个，多数情况下什么都不做也是一个默认的选择，而无论你做 出哪种选择都是错误的——同时也都是正确的，判断正确与错误的标准来自不同的人和视角。如果你相信可以为5个人牺牲1个人，那么如果你是那名铁轨上的工人 或者其家人呢？如果你是威斯塔朗特星球上的200万人之一呢？如果你是矿镇上的居民呢？

桑德尔讲述的是政治哲学，政治家们确实会经常面对这种血腥的选择，但自然也会付出自己的结果——即便只是漠视了事件发生的莱因哈特，在此之后也一直承受良心的谴责，吉尔菲艾斯的死多少也可以归到这件事情之上，这让他更加懊悔。在《公正》的课堂里，桑德尔后面也讲到了结果主义所不能解释的一些问题，提出了很多会让人产生思考的问题——实际上在所有的政治哲学理论中，没有任何一个是完美无缺的，但是思考能让你习惯对公共事务有自己的意见，这也是政治哲学课的目的所在。

比较庆幸的是，在生活中我们应该不可能遇到这样的处境，当然也经常会遇到一些选择。相比游戏中所做出的选择能够直观可见，生活中我们所做出的选择往往是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结果的。至于有轨电车这样的道德困境？当然是没有标准答案可言的，如果遇到了，只能选择你所坚信的，然后坦然面对所有的结果，或者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