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谱没边诌故事（之一）：棺中有鬼

 故事发生在一个说不清道不明、亦清亦明的年代。

 ——题记

 □文/白梅月下客

 摇曳的烛光下，这口薄皮棺材，发出幽幽的光。围绕棺材的几个大汉，在紧张的忙碌着，厅堂里尽管忙碌，却听不到一丝说话的声音。给死者入殓，在当地是一件庄重的事，几个大汉，你递给我、我传给你的在送递着一些什么，低头、俯身放进棺材，起身、转身传递再到探身进棺材，大汉们间，只以目色相暗示。厅堂中，除了这几个忙碌的男子，看不到一个女人，更没有那种死人入殓时女子特有的放悲之声。

 屋脊上的顾捕快，屏住了大气，一手紧扒屋脊，一手按住了腰刀，小心翼翼的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一切收拾利落后，抻了下酸麻的臂膀，几个大汉靠在了棺材边，嘿嘿的窃笑着。。。

 近一个时期以来，县城中针对大户人家的抢劫案子接二连三的发生，县令已是火烧眉毛的连发了几次悬赏文告，要捕快们火速缉拿劫匪。破案的期限，随着告状人数的增多，也由最初的七日改做了当今的三天，捕快们的妻儿也在大户人家“再不破案便告到‘省长’那里去”的舆论压力下，为害怕丢了官的县令收到了县衙中做起了人质。以抢匪换回自己的妻儿成了眼下捕快们领赏之外的头等大事。

 照说，出城的四门都加派了兵丁，盘查高过了以往，可一天天一次次的盘查居然连一丁点赃物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这赃物，还会插翅飞了不成？

顾捕快所探的这处人家——庄宅，在武进当地可谓赫赫有名。庄家，共有三子，老大老三还在县中的太学中挂有名衔，这家有头有脸的人家，按理说应当忠厚传家，诗书济世，可庄家的名气正好与此相反，平素里依仗自己家大业大，疏通‘市长’，肆无忌惮，欺男霸女，为非乡里，已成了当地的有名一霸，愤恨的乡邻，送庄家三子一绰号——“庄家三虎”。

 为人大胆心细，遇事喜欢思考的顾捕快，对近期发生在城中的多起抢劫案早就有所怀疑，疑其为庄家或庄家勾结城外悍匪所为，只是苦于一时半会的拿不到证据。两天来进进出出庄宅的人中，顾捕快已发现了城外的可疑之人，于是，便趁着这个月黑之夜，只身探起了庄宅。

 天色渐渐放亮后，已化装成了乞丐的顾捕快，敲响了庄家邻居邵大爷家的门，“大爷大娘，给口吃的吧”的哀告声，惊动了邵大爷，几番攀谈后，顾捕快得到了确凿的消息——庄家的确是死了人，是庄家的一个远房叔叔，可，人已于多日前早就下了葬！人已经下葬，怎么还要入殓一回？莫非其中有鬼？

 联想到没有女人的悲声，几个棺材边大汉的窃笑。。。，顾捕快急身返回了县衙。

 时间不长，衙役、捕快、兵丁便围住了庄宅。通通通的砸门声惊动了门房中的看门人，吱扭扭大门开了一道缝，不待门人相问，县令便率一干人等撞开大门，直入了后厅。

 表面沉着的“庄家三虎”，神色疲倦却不无敌意的“虎”视着这般官人。“死者为谁？快说！”顾捕快抢先发问道，“一个远房叔叔！”庄大从容作答。“死因？”“急病而亡。”“怎么由你来出殡？”“叔公家中再无他人，我们兄弟三人尽点孝道。”“怎么，这也犯了王法？” 接话的庄三，恶狠狠的瞪着顾捕快。“把棺打开，我们要验尸！”“验尸，凭什么？”厅堂中的人开始越聚越多，昨夜帮着入殓的几个大汉此时也显身了厅前。“就凭着里面的蹊跷！”顾捕快义正词严道。县令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一语未发。“开棺可是大不敬，要是没有蹊跷，你又当如何？”庄三气哼哼的道。“兄弟，人家说我们棺材里有蹊跷，哼哼，让人家说去，县令大人这不也在吗，由着他们验，要是没有，大人们，到时可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不阴不阳的庄二此时转了过来。“要是无鬼，我情愿做鬼！”顾捕快一步不让。“好！这可是你说的，县令大人到时你可要给小的们一个公道！兄弟们！让开，让他验！”庄二乜斜了一眼县令，阴冷的说道。

 乒乒乓乓的一通后，棺材盖打开了。众人伸长了脖子，探身向棺材里面观瞧。不瞧则罢，一瞧下，只惊得众位官人捏呆呆的发了愣。棺材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静静的躺在了里面，盖在身上的被子直抵了颈下。

 莫非邵大爷刚才与我说的话不实？不对不对！为慎重起见，回县衙的路上我还又多问了几个早起的邻人啊！庄家的远房叔叔确实是看着于几日前下的葬啊！那，这位老者怎么又会出现在了棺材里呢？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顾捕快面部便重重的挨上了庄三的一拳，“官府欺负人了，揍他！揍这些狗官！”便喊便嚷，几个大汉也冲上了前来。县令见此状，急转身欲走，几个大汉连推带搡的横住了去路。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县令大人无关！”顾捕快边嚷边再次挪身到了棺材边。随意开棺，非同小可，看来，今天怎么也是难逃一劫了，既然疑这棺中有鬼，索性就查他个底掉，顾捕快边想边探身将手伸到了棺材里，指尖间无意中却碰到了一个硬棒棒的东西，机警的顾捕快不再多想，冷不丁的将盖在老者身上的被子随手揭了开来！这一揭不要紧，众人探身往里观瞧，一时间竟又惊的鸦雀无声——老者的头颅下，居然没有身子，所谓的身体、四肢，居然是鼓鼓囊囊的一堆衣物，衣物里珠宝、金银首饰。。。被抢人家的物品，或明或暗，或隐或现，顾捕快刚才碰到的硬物恰是一根灿灿发光的金条。

 几起案子下来，官府查办甚严，勾结城外悍匪的“庄家三虎”，坐地分赃外，害怕夜长梦多，急于送劫匪并一同移赃物出城，便想出了这个鬼主意——几日前，自己的远房叔叔去世时，悄悄的割下了死者的头颅，只将那身子下葬，瞒过众人耳目，然后趁昨夜无人之际，再以入殓的方式填塞赃物入棺，为防备出城之时官府开棺查验，遂将死者的头颅故意露出，颈下却以棉被巧妙掩盖。此番掩饰后，本欲今日清晨之时，瞒过众邻，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运棺，不想顾捕快昨夜屋脊之上查见端倪，一大清早便带领县令等人堵了个正着。高邻面前，自知无法欺瞒，“庄家三虎”只得硬撑着狡辩说再入殓一回，以尽其上次未尽之孝道。不料想，舍身不顾的顾捕快，竟当场揭开了这个棺中有鬼的秘密。

几日后，“庄家三虎”并悍匪一道，皆具供画押，验明正身，枭首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