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一直闪现,反复问着自己。其实,这个问题,本不必问的,写即是写了,何问其他?但写文,实在是一种辛苦而寂寞的事。握起笔,如入茫茫沙场,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得见一个人的心跳;又如莽莽杀场,四周、背后空落落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与文字为敌,挑刺、挥舞、转身、再刺,这是一个多么讲究技巧的艺术,稍不留神,即死于其下,拙劣无比。较之写小说一类的空中楼阁,这一类算是戴着脚镣跳舞了,其中的拘谨,不言而喻,总不如小说那么痛快淋漓,天地任行。写着它的时候,总让我怀念起小说的感觉。
在这与寂寞、与文字的搏斗中,未免有时情绪低落、不满,恨不能拔腿狂奔,背弃而去,我不禁问自己,为什么要坚持?
思索着它的答案,让我想起了大约一年以前,一个朋友对我讲的故事。她在高校里工作,她所处的学校也算是不弱了。有一次,《游园惊梦》在这个学校上演,许多学生去看,而我的朋友也去了。当时,它的台词有中英文两种,一边屏幕出中文的,一边屏幕出英文的,中文先出,英文其后。《游园惊梦》中台词古典,大多数台词,我的朋友自是理解,但她身后坐着的两位学生却不完全懂,大多数时候是看着英文台词,理解中文台词。《游园惊梦》中出现了一句台词,中间有“云雨”二字。对于这二字,两位学生完全不懂,在后面议论。随后,英文台词出现了,两位学生大叫,原来“云雨”就是make
love的意思。我同学说,当时她听了,气的火冒三丈,而两位学生还在后面反复叫,她恨不得起来掴这两个学生两耳光。听了这个故事,我真觉得是国文的悲哀,竟让学生要看着英文方能理解中文,而且这样一个学校的大学生,竟然不能理解“云雨”是何典故,又让人觉得学校教育是多么的失败。这大概是个太老太老的话题了,老的让人听的兴趣都没有了,但它的确存在。
反而思之,是否完全是这些学生的错误,怕也不是。若让我天天听京剧,去弘扬国粹,大约我也是不乐意的。文化普及,是一个问题。在古典诗词的鉴赏中,像《全唐诗鉴赏辞典》、《全宋词鉴赏辞典》之类的鉴赏文字已经太多太多,几乎形成了八股文的套路,让人看之不爱。这种八股文的套路,个人也会写一些的,但实在是没有意义。况且,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一千个人,也应该有一千中唐诗宋词的解法,而一代人应有一代人的解法。古典诗词的大众化、现代化,是一个值得探索,并应该探索的问题。而在研究界似乎遗忘和忽视了众人,总以一成不变地脸孔向我们解说着,从没有察觉人群的厌倦和疏离。他们是高者,而其他是下里巴人,不堪可教。每年的学术论文是汗牛充栋,继而又束之高阁。
至今,我不敢言、也拒绝说自己是如何懂古典诗词,至多不过是个爱好者罢了,只不过是做偶尔的尝试,像一些泥泞而歪斜的足迹。爱看者自来,不爱者自去,我只是走我的路,算是自己的一点勉励,一些探求,一些尝试,且舞且歌,自醉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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