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时空的集体成年礼
“像毛利人的少年必须经受住三名成年男子的挑战,秘鲁的少年必须跳过一座悬崖,墨西哥的少年必须负巨石泅渡海峡,以证明他们的成年一样(见著名作家筱敏《成年礼》一文)”,在我看来,20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中国校园诗歌运动,在一定意义上,对于我、对于整整一代中学生诗人,都不啻于一场跨越时空的集体成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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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些中学生来说,他们当时正处于小荷初露尖尖角的成长期,整个身心充满了朝气、活力和斑斓的梦想,以及向世界发言和挑战的激情。是这场成年礼,给了他们塑造自我、展示自我的旋转舞台,给了他们迎接未来生活的信心、勇气、智慧和创造性能力,让他们许多人在赢得鲜花和掌声的同时,也赢得了美妙的机遇和烫金的通行证,也让更多的人面对一系列坎坷和磨难,都没有垂下高贵的头颅!
在我而言,由于少年时期始终生活在一种偏僻、封闭而又压抑的社会环境中,与同龄人相比,心智结构要晚熟得多,二十郎当岁的人了,还像十七八的人一样好奇,爱幻想,像一块透明的纯真的水晶。这场成年礼,也是我从蒙昧到觉醒、从迷狂到理性的一个重要的转捩点。
话说回来,也许正因我们在心理上异质同构,我们才能充分达成思想的契合和情感的共鸣,也才能在诗艺上平等切磋和互相促进。
“教学相长”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如此吗?
4年间,我和他们通信、面谈,倾吐着自己对人生、对社会、对艺术价值和魅力的感受与体验。为了给那些优秀的中学生诗歌撰写评点文字,我生吞活剥地品味着大堆西方现代派的理论成果。这番苦功所带来的直接效应是,我的一系列评点文字,虽然让很多学生如坠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那些先知先觉者却倍感新鲜和独特,至今有的人仍叹赏不已。后来,当我参与《朦胧诗名篇鉴赏辞典》《台湾新诗鉴赏辞典》以及《中国文学语言艺术大辞典》的编写工作时,也是仗了这番苦功,才不至于贻笑方家。
4年间,读着徐润的《给哥哥》,读着叶匡政的《冬的变奏狂想》,读着陆俏梅的《南方唱给北方的情歌》,读着邱华栋的《西部城市交响曲》,读着苏婷的《冬日太阳》,读着半岛的《很远的家》……我的灵感有如泉涌,创作空间大面积拓展,艺术水准也有明显提升,我的短诗《青龙山的唢呐声》《风陵渡》《深山回响》《悲哀》《叩子》《第一个信号》和组诗《戴镣铐的小村》,就是这个阶段冲刺到了《星星》《黄河》等诗界高地的。
世纪末诗坛的喧哗和骚动过后,塞壬的歌声飘满天空,我们都被日趋高涨的商品经济大潮卷到了现实的岸上,像一群突然被乖戾的命运冷落和遗弃的小黄鱼。我们有过迷茫,有过委屈,有过炼狱般的煎熬,也有过不甘束手就擒的抗争。随后,尽管缪斯依然高踞神殿,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向她行过三鞠躬礼,便开始决绝地各奔东西,去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新的座标。只有少数痴迷不悟者,仍旧带着泪与笑,坚守在她的周围,成为这已彻底世俗化和功利化的社会最后的天使和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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